最后,二姐又颇为惋惜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现在的她也帮不了我了,可我已经不再害怕了。
握紧了拳头,我深深吸了口气,“爸爸,这件事全部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和祁悦祁煜都没干系,是我不同家里打招呼,便擅自和傅绍清回了燕京,要打要骂,我全认了。”
一字一句,似乎没带任何感情了。
是啊,我全认了,不认又能怎么样呢?
我忽然觉得,事实是什么样的,他们知道与否,一点儿都不重要了。我不想去解释什么,因为再怎么样,我依旧得不到父亲的信任,母亲的心疼,家里的人,始终没有认可我。他们于我的感情,是一种偿。
他们不愿去承认,那个来自乡下的女孩,竟是他们祁家的女儿,似乎是没有办法了,似乎是时候给大众一个交代,才潦草地将我接了回来。
乡下又如何?我并未做过任何违背良心和道德的事情,我改变不了母亲和大姐的偏见,可一开始,就是他们错了。
是他们一手将我送到了云水村,是那儿的人将我含辛茹苦地养大成人。我知道,父母每每见到我,心里都不是滋味的。我每一句带着乡音的洋文,每一个蹩脚的舞步,无一不敲打着他们曾经犯下的过失。如果没有将我弄丢搞错,父亲的女儿,一定比现在的我,还要优秀许多的。他们看不起云水村的人,看不起我。
鞭子重重地被甩了下来,荆棘划破了我的衣服,我咬着牙,觉得自己痛地几乎快要昏了过去,可我死死坚持着,连一声痛都没有喊出来过。很快,身上便血迹斑斑了。
二姐噙着泪,示意父亲不要再打了,大姐替我看着都难受,嘶了一声又一声,姐夫在一旁,也忍不住劝了起来。
可父亲却越打越重,眼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他粗粗地喘着气,“还跟我倔着呢,行,我瞧你有本事,那便一直忍着吧。”
我觉得浑身上下是火辣辣地疼,仿佛一团火在燃烧似的。客厅回荡着鞭子的骇人的声音,母亲闭着眼,揉了揉眉心,一点都不想去看。
末了,父亲终于打累了,他将鞭子一丢,又喘着气坐回沙发上,副官赶紧递上茶水让他消消气。
几十下还是几百下,我自己都不清楚了,晃晃荡荡地倒在地上,脸上,身上,都是一条一条触目惊心的血印子。
二姐心疼地将我扶起来,这才摸到了我的肌肤,“呀,小妹真的在发烧呢,身上那么烫。”
我在她怀里,几乎快断了气,我差点死在一场瘟疫,是傅绍清救了我;可后来,我却差点死在我父亲手上,因为那场病,他们不信。
祁煜捡起沾了血的鞭子,忽然吓得手一抖,“爸爸...这鞭子,不太对。”
祁悦在一旁,身体忽然哆嗦一下,“怎么?”她的眼神闪过一丝焦虑,又将鞭子拿过来端详一番,“有..有何不妥?”
父亲平静了好一会儿,才稍微解了气,二姐抱着我直哭,我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他早已心烦意乱,祁煜却又插一脚。他挥挥手,“讲。”
“这鞭子上,好像...被人抹了辣椒末。”祁煜不怎么确定,只觉得这个想法可怕至极。
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鞭子上有荆棘,荆棘上又有辣椒末,那被打之人,岂非经历了更深一重的痛?
祁悦吓得几步不敢说话,“怎么可能,鞭子一直好好地收在父亲书房的柜子里,是谁那样大胆,又未仆先知,他怎么晓得爸爸今日要打姐姐呢...太可怕了。”
我被二姐抱着,病还未完全痊愈,这下又咳出了不少残血,吓得大姐在一旁尖叫起来,众人这才知道事情不妙,朦朦胧胧,我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似乎在往下沉,最后意识,便是停留在父亲慌忙的几声命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