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上空的金光缓缓散去,不知是何方神圣离开了,还是有什么人来投胎,霈儿在小孩子的身体里,无法透过屋顶看得真切。
奈何爹娘在身边,他们不断地和自己说话,他始终找不到机会飞身而出。
待大家把面条吃完,小晚带霈儿上楼时,屋顶的金光早已消失。
霈儿飞身到客栈之上,眺望四周,只见黎州府境内,乃至整个大齐,太平安宁。霈儿想,至少没有妖魔作乱,想来方才找娘亲投胎的,应当不会是坏孩子。
可惜他算不出来,除非有一天弟弟或妹妹在娘亲腹中自行现身,不然要一直等到孩子出生,霈儿才能知道,娘亲这次是生一条龙,还是一朵花。
小晚躺在床上,霈儿坐在一旁,伸出胖手将娘亲的肚子摸了摸,小晚便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小乖乖,将来要听哥哥的话,哥哥最疼你了。”
“我也疼娘。”霈儿腻上来,小晚将他贴在心口抱着,万分怜爱,又欢喜地说,“娘和皇后娘娘她们约好了,将来要在京城相聚,到时候娘带着霈儿一起去,我们去看烟火去吃好吃的,听说京城可热闹可热闹了。”
然而留在霈儿记忆中,京城的一切并不美好,娘亲在那里经历了所有的痛苦。
不知如今重活一次,当她再次踏足京城时,会是在什么情形下,这一次父亲犯了欺君之罪,皇帝没有追究,难保他下一次也能一笑了之。
母女俩在床上腻歪了半天,疲倦的小晚就先睡着了,霈儿依偎着母亲,本不打算睡的,刚好见父亲推门进来,他便假装睡着。
爹爹在床边看了他们很久,亲吻了娘亲,也亲吻了自己,更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胖脸蛋胖胳膊,嗔笑着:“小胖子,爹爹不在家,你又敞开肚皮吃了是吗?”
但很快又亲吻他,更在他脸上蹭了蹭,爱不释手,很小声说:“霈儿,爹爹想你了。”
霈儿狡猾地睁开眼,凌朝风一怔,露出几分嗔意,霈儿却朝他伸出双手,索要拥抱。大男人心底顿时一片柔软,几乎没有犹豫,俯身将儿子抱起来。
“你啊,又胖了。”凌朝风嗔道,“再胖,你娘就抱不动你了,以后娘只抱弟弟妹妹,你吃不吃醋?”
霈儿伏在爹爹的肩头,嘀咕着:“素素姨说我是长大了,不是长胖了。娘抱弟弟妹妹,爹爹抱霈儿。”
儿子的确长高了,并没有不可收拾地发胖,只是和从前一样肉呼呼罢了。
才过了个年,他就一下子长大这么多,可自己能留给孩子陪伴他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凌朝风拍拍他屁股,生怕吵醒小晚,父子俩便到窗前说话,他问儿子这些日子有没有好好念书写字,霈儿在他怀里翻腾了两下,心虚地嘿嘿傻笑。
凌朝风好生道:“偷懒也偷过了,之后不许再荒废,你自己也知道是长大了,长大了再不好好念书,往后爹爹就不会管你了。没有人管的小孩子,才是最可怜的。”
霈儿乖巧地点头,凌朝风问:“不要光点头,好好说出来。”
小家伙撒了会儿娇,到底是好好地回答了,至于上回被扇了一巴掌的事,小孩子睡醒一觉就全忘了。
但凌朝风没有忘,他最多亲吻的,便是儿子挨打的那半边脸。从前把不听话的霈儿打得嚎啕大哭,甚至屁股肿了,他都不会内疚后悔,但那天冲动之下的一巴掌,怕是要记一辈子了。
睡梦里的小晚,听见霈儿撒娇的动静,警觉地醒来,可是看见的,却是父子俩在窗下,霈儿被他爹好好地抱在怀里疼爱着,儿子嘀嘀咕咕说好多的话,凌朝风耐心地一句一句回答。
平日里,这个人总是装出一副很严厉的样子,原来骨子里,是这样疼爱儿子的,难能可贵的是,霈儿都不是他的亲骨肉。
小晚闭上了眼睛,想让父子俩多腻歪片刻,再过几年小家伙就要长大了,男孩子能在爹娘怀里撒娇的岁月实在太短了。
不久后,父子俩一起出去了,留下小晚一人在屋里,她这才又睁开眼,一个人傻乎乎地笑着。
她的人生怎么会变得这样美好,她该怎么做,才能更好地珍惜这一切。
小晚抚摸自己的肚皮,轻声道:“将来一定要好好疼哥哥,哥哥一定最疼你。小乖乖,你是弟弟还是妹妹?”
这一边,毕振业带着晴儿,已经离开黎州府,一路往京城方向,要争取早日追上大部队,听说皇上受了重伤,所以前方队伍会走得慢,他们抓紧些赶路,两三天必定够了。
可是毕振业心疼郡主孱弱,这赶路的颠簸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疲惫,何况柔弱的女子,再三思量后,还是决定照正常的速度来前行,天黑时该休息就休息,赶不到下一个城镇,就不着急多走几里路,等天亮后再出发。
这般走走停停,又有侍卫在侧,两人几乎没说什么话,可毕振业体贴入微的照顾,晴儿都感受到了。
便说每到一处休憩的地方,他都会寻一位当地的妇人来照料自己的起居,让身处在一堆男人中的晴儿,解去好多尴尬。
终于,在距离京城还有一天路程的地方,他们赶上了大部队。
毕振业隔着很远,就看见有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等候他们,他策马带着郡主一行缓缓靠近,才看真切是小沈将军。
他与沈云互相抱拳致意,晴儿在马车里探出脑袋,喊了声哥哥,沈云便策马走来,俯身搂过妹妹的腰肢,轻轻一带,就把她抱上了马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