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垂下眼帘,慢条斯理道:“碧玉梳?我前几日见了一个,随手放在了那边,我去拿去!”
说罢,他施施然起身,走到衣架边,很快就拿了玉栀的碧玉梳过来了。
玉栀接过碧玉梳,喜滋滋道:“多谢多谢!这个碧玉梳虽然不值什么钱,可是我一直很喜欢,丢了之后心里空落落的。”
她说着话,悄悄觑了已经又趴在锦榻上的林佳一眼,心道:我明明记得我是在外面罗汉床上丢了碧玉梳的,难道是公子把我这梳子藏起来了?
可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便不再多想,开始准备给林佳刮痧。
玉栀先掀开林佳的中衣,露出了林佳的背。
林佳很瘦,背部肩胛骨轮廓明显,看着令人心疼。
玉栀搓了搓手,先在林佳背上均匀涂了一层薄荷油,然后开始用碧玉梳的梳背缓慢地刮痧。
见林佳肌肤细白如玉,她不敢用力,刮了一会儿便用丝帕擦拭了一番,笑盈盈道:“公子,觉得怎么样?舒服么?”
林佳趴在锦榻上,觉得舒服极了,便轻轻“嗯”了一声。
平时林佳总是失眠,今日却一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海边多风,夜间又起了风,风声呜呜,摇撼着窗户,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玉栀警醒,因怕吵醒林佳,忙坐了起来,把内窗拉了下来,插上了窗闩。
风一下子被关在了外面,屋子里似乎也安静了许多,不远处拔步床上林佳均匀的呼吸声清晰入耳。
在这样的安静与温暖中,玉栀很快也睡着了。
林佳这日叫了赫连杉和杨欣过来,三人细细商量了一番之后,又命人请了胡英志过来,说起了募集银两修缮县学之事。
作为照县这几年来唯一的一位举人,胡英志自然明白教育对照县的重要性,因此极力赞同林佳募集银两修缮县学的主张。
到了腊月二十这日,知县林佳出面,县尉赫连杉、县丞胡英志和儒学教谕杨欣作陪,在县衙客室内举办了酒宴,宴请照县的各位乡绅。
一向沉默寡言的林佳言笑晏晏,与众乡绅打成一片,在县尉赫连杉、县丞胡英志和儒学教谕杨欣的配合下,最终募得两万两白银。
林佳把银子交给了赫连杉,让赫连杉管钱,让杨欣负责修缮县学之事——他颇为看重杨欣,想通过此事看看杨欣的能力!
当晚回到家中,胡英志有些沉默。
他原先一直以为林佳这样的贵公子,来到照县只是为了镀层金,好积累履历往上爬,没想到林佳居然是真的来做事的。
胡清池与几个狐朋狗友偷偷去胭脂巷吃花酒去了,原先着等他回来,兄长已经睡下了,谁知胡清池一进庭院,就看到了灯火通明的正房。
胡英志和弟弟讲了太多的道理,发现一点用都没有,早放弃了以理服人,转而采取暴力手段。
他命两个小厮雄鹰和鲲鹏把胡清池给捆了,吊到东厢房书房的梁上,命力气最大的鲲鹏用鞭子抽。
胡清池从来都没坚强过,刚挨了几鞭便开始哭爹喊娘。
胡英志理都不理,径直出了东厢房,拢紧身上的狐裘,静默地看着前面西厢房房顶还未化的积雪,心里再次下定决心,为了得到那一万两银子,一定要赶在约定的元宵节前除掉林佳!
等有了这一万两银子,他给清池聘下一个厉害又能持家的弟媳妇,把清池治得死死的,这样就算他一命呜呼,也敢闭着眼睛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了。
这日孟婉茹正在杏林医馆里坐着,却见县丞胡英志的贴身小厮鲲鹏走了进来。
她笑着招呼道:“鲲鹏,今日来要给胡大人买补药么?”
鲲鹏笑着道:“孟姑娘,我们大人让我来问一下,医馆有没有虫草?”
孟婉茹笑眉笑眼瞅了鲲鹏一眼:“胡大人要这个做什么?”
鲲鹏神秘兮兮低声道:“听说知县大人还未娶妻,家中没人主持家务,想寻个懂事又能理家的妾室,知县大人身体有些弱,我们大人想着送些虫草……”
孟婉茹笑容更加明媚:“那自然是有,要多少,我给你取!”
原来知县大人要寻妾室了,她自知自己不够美,虽有内秀,却也没机会被知县大人知道,因此只得另辟蹊径。
第二日傍晚彤云密布,又刮起了风,眼看着又要下雪了。
明日就是腊月二十三小年了。
按照大周朝的风俗,腊月二十三小年是要做一簸箩荤素馅饼放着,一直吃到大年三十。
玉栀正在小厨房和许二娘子以及清茶包各种荤素馅饼,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阿赤的声音:“玉栀,孟姑娘来看你了!”
玉栀闻言一愣,心道:孟姑娘什么时候和我这么好了?
她用胰子洗了洗手,取下包头的头巾,解了围裙,这才走了出去。
孟婉茹正立着内院值事房门口与阿赤说话,大冷的天,她没戴帽子,梳了精致的桃心髻,插戴了满头的珠翠,身上只穿着件崭新的水红绣红莲通袖袄,下面系了条月白缎裙,妆扮得粉白黛绿的脸冻得发青,鼻尖冻得通红,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袱。
玉栀忙含笑迎了上去:“孟姑娘来了,快里面请!”
她一面与孟婉茹寒暄着,一边打听着孟婉茹的来意——孟婉茹若是来找林佳,那就让到正房明间去坐着;孟婉茹若是来寻她就让到西厢房的明间里去坐着。
孟婉茹生怕玉栀引自己去奴婢住的屋子,那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