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南极半岛还剩200海里。
驾驶室里的计程仪显示了这个信息。
轮船空间有限,娱乐项目很少,不过船家考虑周到,在船上开设了多种专题讲座,萧锦华和慕棋刚听完一个南极生物的专题讲座后,窜进了驾驶室。
这艘船的驾驶室是开放的,船上的游客可以随时进去参观。
慕棋看到200这个数字时,内心有点抑郁。再看看时速,10海里每小时,她的脑袋瞬间耷拉下来。
“shirley,我们回程绝对不坐船了!”慕棋郑重其事道,想她过去几年,在荒漠里骑着骆驼行走过一个星期,在原始森林里徒步穿越过三天,在沼泽地里陷过几十次坑,都没有心生怯意,可现在,她折服在了这常年咆哮的海峡里。她要把这里划进黑名单。
“嗯。”萧锦华表示没意见。
在驾驶室里,两位姑娘向驾驶员请教了雷达系统上的信息,观摩了电子海图,还在纸质航海图上量了两地的图上距离,两人在此赖了一个多小时。
随着轮船南移,在天空澄澈的午后,她们看到了第一座冰山。冰山孤独飘在海上,与海水、空气、阳光相融,折射出幽蓝的光。
终于,在阳光依旧耀眼的傍晚,她们搭乘的轮船停下来了,她们安全抵达了世界尽头。
萧锦华和慕棋跟大多数游客一样,站在甲板上,环视这美丽宁静的冰冻世界。四面都是冰山,不远处的海面上,一块浮冰漂荡着,上面正栖息着一群呆萌的企鹅。
穿上冲锋衣,带上必要的行李,萧锦华和慕棋搭着冲锋舟前往科考站,接下来的一个月,她们都将住在那里。
安顿好后,慕棋倒在二人套间的床上,一挨枕头就是睡着的模样。
萧锦华给阮风打日常电话,这次她用的是自己的手机,她的手机是道森自主研发的,自带卫星通讯功能,之前一时忘记开启,现在设置后可以通信了。
“安定好了吗?”阮风推测时间,已肯定她下船了。
“嗯。”她看了一眼熟睡的慕棋,压低了声音,“站长人很好,他让我们先玩几天再工作。”
阮风:“明天打算去哪里?”
萧锦华:“如果天气允许的话,应该会先去布朗断崖。”
“好。”阮风应了一个字后就是沉默。
“阮风。”萧锦华轻唤他。
“嗯?”
“我会早日回家的。”
话筒里没有声音,但萧锦华知道阮风在笑着。
夜里静无声,一边亮如白昼,另一边也可在微光中清晰视物。
——
清晨,阳关炽烈而耀眼,天气很凉爽,对比此地常年的气温,今天不算很冷。
这是个好天气!
萧锦华和慕棋早早就出门了,按着订好的计划,她们划着游艇到达了布朗断崖。
此时的她们,正像淘气的孩子一样,蹲在冰盖上,手里拿着小军刀,凿着冰块。
她们在凿冰,因为慕棋说,她想用这几万年的冰配一杯威士忌。
这万年寒冰果然不容小觑,在两人共同努力十几分钟后,才终于钻到一块拳头大小的形状不规则的冰块。
沉寂了几万年的冰,和平日里看到的不太一样,它的颜色不属于白色,而是一种蓝到发黑的颜色。大概是因为底蕴深厚,冰块到手几分钟了,也没有要融化的迹象,可见,她们不用担心它在回到科考站前化成一滩水。
萧锦华把冰块装进玻璃瓶里,慕棋看任务完成,便站了起来。
她拍打着戴着厚厚手套的手,微微一笑,“shirley,”
没有马上听到下文,萧锦华收拾好起身,看了看她。
慕棋笑得有点搞怪。
“怎么了?”萧锦华不明所以。
“我发现——有一个长得很好看很好看的人,”她把发现的现字拉得很长,“一直在看着你哟!”
“嗯?”萧锦华微微迟钝。
“——就在你的身后。”慕棋眼神不明显地瞟了她身后一眼,好心提示她。
萧锦华回头望去——唇角不自觉弯起。
本以为要一个多月才能再见到的人,此刻却真真切切地立在她的不远处。
是惊喜,是感动,她高兴得用手捂住了嘴巴。
数万公里缩短到数十步,可以让相思变相逢。
她没有上前,守在原地,凝望着近在眼前的阮风。
阮风眉眼清冷,眼神深沉如海,微抿着唇,似笑非笑。看着一心等着自己的女孩,他眸色转柔,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行。
他的脚步精准地停在与萧锦华一步之遥的位置。
一高一低的两人,直面而视。
阮风轻抚上她的脑袋,看着被寒风吹乱的发丝,骨节分明的手指帮她把调皮的几根发丝别到耳后。思念般,他的拇指轻轻摩擦着她的脸颊,带着温柔的笑,问她:“想到我会来吗?高兴吗?”他说得又低又慢,好听的嗓音令人耳朵发痒。
不知他的手刚刚是不是一直捂在口袋里,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没戴手套的手竟然是暖热的。
萧锦华手心抱着玻璃瓶,笑着,很坦然实诚地点了点头。
此时,在场的电灯泡好不尴尬地出来发光发热。
“原来你就是阮风。”慕棋眨着眼睛,满眼的好奇与打量。
虽然两人初次见面,但对方的身份,双方都心知肚明。
阮风看向慕棋,对她礼貌一笑,微微颔首,“你好。”
正面面向对方,慕棋意图明显地把人从头到脚都扫描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