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闻声一怔:
“三郎说什么?”
绍玉默了半晌,又笑道:
“没什么,我胡言的。”
七娘抬眼凝视着他,眉心微蹙。
她忽而觉得,这么些年,自己或许并不了解三郎。
七娘微微张口,一时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雪又下了一阵,她方道:
“近水楼台,这话说得真好。可三郎……”
她顿了顿:
“我不是你的月。”
绍玉闻声,垂眸一笑。
各人有各人的月,她寻到了自己的月。
而于他,七娘不过是镜花水月。
比眼前的雪,还虚幻几分。
“我明白。”绍玉轻声道。
他自始至终都明白,只是放不下罢了。
总有些事,你知道,却做不到。
他与七娘俱是如此。故而,性情相投,才见得比旁人更亲近吧。
七娘向前行了几步,忽伸出手。
雪花落在她的掌心,凉丝丝的,霎时又化了。
她道:
“当年汴京渡口,我送三郎而去,亦是这般大雪纷飞;如今扬州城中,风雪依旧,却是三郎送我。”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绍玉轻叹。
“七娘,”他又道,“那是军营,是战场。你,要兀自保重啊!”
七娘点点头。
她头一点,绍玉心下便跟着一颤。
每点一下头,都是更坚定的离去之心。
他知道,她是非走不可了。
但他做不了她的主。
绍玉忽哈哈大笑起来,摆手道:
“你看我,也不是没分开过,怎么这般伤感起来!”
只因这回,与从前不同。
七娘含笑望着他:
“三郎还是三郎,我还是我,这些,是不会变的。”
绍玉一怔,转头看向她。
是!
不论情随境迁,如何辗转,有些东西,是一生也不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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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之际,绍玉并未送七娘至城门口。
她已有她的酿哥哥了。
陈酿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七娘,忽在城门边的茶肆停下。
靠近城门的茶肆,四周伪装的街道,抓捕金人细作的计划……
一切都似曾相识。
像极了洛阳的一幕。
陈酿带七娘上了茶肆二楼,寻了个临窗的位置。
“酿哥哥,”七娘唤道,“不是急着回营么?你渴了?”
陈酿替她斟茶,又含笑道:
“咱们等等史大哥,过会子再出城。”
七娘狐疑地看他几眼,又望向楼下的街道。
她心下了然,定是又什么计划。
七娘遂不再问,只兀自吃茶。
不多时,只闻得楼下喧闹一片,兵戈碰撞之声不绝。
七娘身子一僵,蓦地抓紧了茶盏。
陈酿见着,只将手掌覆上来,温热而有力。
七娘抬眼望向他,忽而安心。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只见史雄行进来。
他抱拳道:
“陈先生,妥了。”
陈酿点一下头。
史雄又咧嘴一笑,向七娘道:
“谢七娘子,别来无恙啊!”
七娘起身行一万福:
“史大哥如今好神气,听闻已是副将了!”
史雄笑着摆手:
“见笑,见笑。夷春天天念叨着你呢!”
思及李夷春,七娘掩面一笑。那也是个顶有趣的人。
正说笑间,陈酿猛地抬起头。
他将茶盏重重一放:
“不对!”
七娘与史雄皆是一惊,直直望向陈酿。
这次抓捕,似乎太容易了些!
倒像是……故意送上门,要……
声东击西!
陈酿蓦地站起身,朝窗下望去。
只见一华服男子正打马出城。
适时,众人注意力皆在抓获的金人身上,哪顾得上他?
“拦住他!”陈酿大喝一声。
史雄一个激灵,已撒腿而去。
楼下的人闻声,亦立即追去。
可一晃眼,那华服男子便不见了踪影。
陈酿紧握杯盏,眉心微蹙。
那个背影,似乎很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
“陈先生,”史雄已回来,“跑了!”
陈酿深吸一口气:
“咱们抓的杀手,很是厉害,能舍弃这样的人,保的必定是金国要员。不定,还是皇亲国戚,此番让他逃脱,下一回再抓,便是难上加难。”
史雄骤然一惊,堆了满脸忧色:
“竟是金蛮子的要人?”
陈酿叹一口气:
“是我疏忽了。”
七娘在一旁听了一阵,遂也明白过来。
她方道:
“酿哥哥此次回扬州,是为粮草之事。想来,那位要人只当酿哥哥是抓他的,故而忙赶着溜之大吉。”
七娘顿了顿,接着道:
“如此说来,粮草一事并未泄露,也算好事。至于那位要人,此番猝不及防,也难怪失手。”
陈酿方点点头:
“也是。先送粮草回营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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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之中,华服男子策马疾行,朝着北地的方向。
他狠狠扬鞭,卷起雪尘,人显得更加模糊。
“王爷!”身后侍从趋马紧随,“想来已安全了。”
“再行远些。”华服男子马不停蹄。
复行过几十里地,他们方才渐渐放慢脚步。
华服男子依旧紧握着马缰,徐徐吐出一口气。
好险。
若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