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头讯速灰败下去的脸,闻如玉的心猛地一沉,嗓子眼堵得难受。
她没有去看趟在床上的净空是否无恙,时空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追进来的眉儿脸上还来不及做出任何表情就愣在了原地,小八的两条麻花辨子还在空中飞扬,闻讯赶来的范氏也才刚刚跨过门槛。
看着老头一张一合的苍白嘴辰,闻如玉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整个世界失了声,脑海里一片空白。
“姑娘,姑娘,你快看看前辈怎么了。”因为闻如玉一直没有承认自己徒弟的身份,所以府里的所有人都叫老头前辈。
不知过了多久,眉儿的声音将闻如玉拉回现实,世界再次热闹起来。
呆滞的眼神恢复聚焦,那道面带微笑,苍白如纸的身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闻大一声惊呼,上前一步将老头接住。
闻如玉木然地跨步上前,木然地给他把脉,然后又木然地吩咐:“吩咐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找冰蛭,去北域,去寒阳,去最冷的地方……”
老头倒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闻如玉给他把了脉,得出的结果是‘一息尚存’。
说白了,在现代,他就是个植物人了。
呵呵,自己怎么会那么蠢,想起老头答应自己能治还是不能治时的表情,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是有什么话要告诉自己吧。
是他留在自己身边,还没有来得及做的事吗?
不是不安好心,而是不能说的好心?
不然,不什么明知道结果,还是答应自己去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呢。
是的,虽然相处时日尚短,但老头的脾性她还是清楚的,净空对于汉陵皇朝来说是可以一呼百应的高僧,但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和尚而已。
为什么要舍了自己的性命来救,还不是因为自己?
真蠢,蠢货。
这是闻如玉前世今生,第一次这样觉得,她不是天才,而是蠢货。
心里一遍遍地骂着,秋日的风带着一丝凉意顺着窗棱吹了进来,吹得人红了眼眶,所有的悲伤幻化成一张嘻笑的脸,破碎于虚空之中。
她甚至都搞不清自己为何悲伤,是因为老头好几次的舍身相护,还是对自己的言听计从,又或者是不计回报的无偿付出?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脑子里一片混乱,脸上有冰凉的液体滑过。
夜幕很快降临,整个天空漆黑如墨,像是要塌下来一般令人窒息,闻如玉把自己关在屋里子,晚饭已经热过好几次。
“还是没有吃吗?”范氏走到眉儿身后,满面的愁容。
眉儿紧扣着双手,摇了摇头,“一点动静都没有,夫人,要不你去劝劝姑娘吧,她这样不吃不喝的也不是办法啊。”
范氏看着那道子房门沉默半晌,“算了,她会想通的,必竟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范氏刚走,另一间房里突然传出小厮的惊呼声,“高僧,你醒了?太好了,高僧醒了。”姑娘不会被皇上问罪了。
净空睁开蒙蒙的双眼,空洞的眸子呆滞了好一会才恢复神采。
一场禁固,竟像隔了一生那么长久,他从来没想过,一个躯壳竟能将他与这方世界完全分隔。
除了心中的一点明光,无助的灵魂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像是沉沦于苦海的一缕幽魂,无涯无岸。
难道这就是舍身?舍,身?
脑海里划过一道亮光,突然间,他像是懂了,仔细去想,却又什么都不懂。
啪啪啪!
“姑娘,高僧醒了……”终于有借口来拍房门了。
闻如玉呆滞的眼神被那一声高僧惊醒,是的,醒了,老头都是为了救净空才会变成一个活死人。
她想到过所有不好的答案,却完全没有想过,老头会用什么方法治好净空,要是早知道,呵呵……
早知道什么,早知道老头只是将净空的毒转移到自己身上就不让他去救了吗?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早知道。
讽刺一笑,房门被打开,露出眉儿与小八两张又惊又喜的脸。
“我去看看他。”
闻如玉面无表情,直奔净空之处。
此时,净空已经坐了起来,几日不活动的身体,让他感觉到了一丝陌生,他微微蹙眉,怎么会有这第怪异的感觉。
他知道是那位老前辈在救他,但救治的途中他彻底的陷入了黑暗,外面发生的一切都被隔绝,他能想,能思考,但这方世界像是完全失了声一般,寂静得令人恐惧。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
净空抬头,淡然一笑,刹那间仿佛一朵彼岸之花正缓缓绽放。
“醒了就进宫一趟吧,你好了,我也不用被治罪了。”依旧是淡淡的疏离。
净空默然一刻,点点头,起身,穿衣,穿鞋穿祙,然后下床,向闻如玉一步一步走来。
宝相庄严的脸不似平常那般安然宁和,嘴角拉起的那抹弧度好比清晨挂满晨露的白莲,纯净中有大自在。
闻如玉看着那抹弧度呆了呆,心中一直压下的无名怒火噌地就窜了上来,火山喷发一般的热流郁积胸膛,不吐不快,嗓子眼堵得难受。
就在她的怒火将要喷发的那一刻,将要错身而过的净空猛地一把抱住了他,礼仪的拥抱,手握成拳,无关风月。
淡而宁和的声音仿若天音梵颂,“谢谢你,还有前辈。”
感谢的话脱口而出,闻如玉愣住了,僵直的身体里将要喷发的怒火陡然间烟消云散。
“我会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