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的黄晕一向如人间天堂,萧风曾有一张俊朗无双的脸,长眉凤目,玉树兰芝,即使他生性顽皮fēng_liú,也一直不缺乏追求者。
师父当年说过,药王谷出去的弟子,可以医术不佳,也可以天赋很差,但必须貌美无暇。
然而如今,他大半张脸都被烧毁,狰狞醒目的疤痕扭曲了他本身光滑细腻的肌肤,不单单是脸颊,包括脖颈,甚至是衣袖处露出来的手臂,全部都是绛红色的血痂和凹凸不平的疤痕,如同一张泼墨不均的炼狱油画,令楚若安心中一片杂乱。
萧风原本清亮的眼神也因为这些疤痕的存在而变得黯淡无光,甚至在看着楚若安时流露出的亦是一份无法言说的伤痛之感。
曾经,萧风每每见到楚若安总会扑上来深深拥抱一番,然后像个罗嗦的老人家一样仔细检查她有没有消瘦,或者把把脉,看看她的身子有没有任何的不适;曾经,他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和开不完的玩笑来逗她;曾经,他总是用一副大哥哥的姿态将她完全保护在自己身后,曾经……
楚若安忽然抱住的萧风肩膀,痛哭出声。
当她感觉到萧风脸上的疤痕是一种像光脚踩在鹅卵石上不适时,整颗心如被火烧,她紧紧,紧紧抱着萧风单薄而熟悉的身体,喃喃道:“师兄,师兄……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你!”
千言万语都无法消除她心头的愧疚和罪恶,昔年萧风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呵护还历历在目,而今却又被她连累至此。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为什么受伤受累的人不是她!
“师兄,你原谅我,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楚若安哭着恳求,微微颤抖着的身子像极了小时候因为怕黑而不肯睡觉时的畏惧,萧风眼眶渐渐湿润,慢慢伸手环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然后努力忘记那些事,努力忘记自己现在可怕的模样,试着微微抿唇轻笑一声,像小时候那样轻拍着她的脊背,亲昵地说道:“小师妹,别哭。师兄不怪你,师兄一直都不怪你,师兄疼你爱你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怪你?”
闻言,楚若安哭得越发大声了,这些年承受的一切苦痛酸楚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发点,汹涌澎湃而来。
“师兄一向最舍不得看你哭,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接受不了这个样子的自己。”萧风说着说着,也心如刀绞,自从回到药王谷,他过起了无声无息的日子,整日整日不开口说话,而小筑里所有的镜子也都被他摔碎。
他承认不如楚若安坚强,承认自己是个软弱的男人不敢面对现实。
“我们都不怪你,真得,你别哭了好不好?”萧风不断轻拍着楚若安的脊背,她在耳边的抽噎声如同一颗颗巨大的石头,每一次都要重重敲击他的心脏一回,直到痛得难以呼吸。
楚若安觉得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无论自己受什么委屈,无论自己有什么不快乐,都可以爬在萧风的肩膀上痛快哭得够,而唯有萧风一人,从始至终可以静静聆听她的心事,静静陪着她哭,陪着她笑,陪着她疯狂,纵容着她的无法无天。
萧风拉着她的手回到房间,在竹椅上坐了下来,然后便开始烧水泡茶,楚若安静静看着他享受在自己的一举一动间,就连自己都被感染,有些分不清过去和现在:“师兄,我想喝你做的龟苓膏。”
萧风一怔,狰狞可怕的面目始终不能掩盖他眼底浮起的暖暖笑意,他眸光一闪,柔声道:“好,不过需要些时间,为兄好多年没做了。”
“没关系,哪怕等一辈子我也只愿意吃师兄你做的龟苓膏。”她双手托腮,摆出一副少女般痴痴傻傻的可爱,眨眼功夫便让萧风的心融化成一片汪洋大海。
但他承认,这一刻他是幸福而快乐的。
他爱小师妹,亦兄亦父,总觉得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配得上她,但当年她疯狂迷恋宇文彻的时候,他虽心痛却不忍阻拦,因为只要她是快乐的,他什么都可以承受。而现在,她说愿意等一辈子,这本该是他此生听到的最幸福的一句话,可是旁人不知他又岂会不晓得,她哪里还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
月色朦胧,缠缠绵绵的留恋着这段安谧静怡的时光,她闲闲爬在桌子上,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萧风来来回回的忙碌,忽然宁愿就这么瞬间白头也是好的。
萧风被她的模样逗乐,忍不住轻笑一声,道:“瞧瞧你那个样子,又哪个姑娘能像你嘴巴那么馋?”
“因为她们都没有福气吃师兄你做的龟苓膏啊。”
“呵呵。”萧风心头一阵欢喜,但是他早就注意到了她脸颊上包扎着白色绷带,忍不住拧眉问道,“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弄伤了你?”
他尽量让自己的口吻听起来温暖而轻松,因为容貌对于他们来讲,曾是师父最引以为傲的事情,而今却……
楚若安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了抚脸上的伤口,隐约还有些瑟痛,她刻意没有擦除疤的药粉,为得就是留下疤痕,当青春和容颜一并消失的时候,她期望自己能拥有一份安宁。
“是我自己划的。”
楚若安说得很轻巧,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萧风手中的动作微微一僵,但很快就恢复的正常神色,边忙着调和龟苓膏,边说道:“是谁逼的?”
那隐忍的恨意,俨然就是要替她报仇血痕般不肯罢休,楚若安挑眉,眸中光彩云淡风轻:“没什么,若是一张脸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