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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初春渐渐来临,黄河冰面已经完全融化了,大大小小的冰块漂浮在河面上,跟随着暴涨的河水向东迅速流去。
在大利城北面的黄河边,杨元庆带着数十名文武官员在视察黄河,远处便是黄河浮桥,像一条黑龙般漂浮在河面上,在南北黄河,这样的浮桥共有三十座。
一名经验丰富的河道官在给众人介绍黄河水情变化,“根据以往的经验,黄河冰层从破冰到完全消融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由于冰凌锐利,冲击力强,对草原胡人的羊皮筏子破损极大,这段期间,突厥人无论如何不敢用羊皮筏子渡黄河。”
“那么到可以用羊皮筏子渡河还剩多少时间?”杨元庆问道。
“回禀总管,照眼下的冰雪融化速度,大概还有半个月时间。”
只剩下半个月时间了,每个官员脸上都露出了担忧之色,他们已经接到斥候紧急情报,突厥三十万大军抵达伏乞泊,虽然还没有明确转向朝丰州而来,但大家谁都清楚,这一次突厥不会放过丰州。
尽管整整一个冬天他们都在忙碌搬运物资,但丰州积存的物资量太大,军需物资基本上已经运走,粮食还有一半没有来得及运走。
最麻烦的还是居民撤退,一方面是灵武郡那边造房子来不及,另一方面冬天太寒冷,老弱之人经不起路途的寒冷和颠簸,但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沉思片刻,杨元庆当即对杨思恩道:“发鹰信给九原县,命令郡衙通知所有县,立刻开始撤离,除了民团和军队留下,所有居民全部撤往灵武郡,再发信给张庭,命灵武郡准备十万顶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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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势浩大的丰州大撤退开始了,五原郡地界内所有的村庄、县城,所有的居民都陆陆续续开始向南撤离。
在黄河两岸,数千挽马在马夫的驱赶下,拉拽着一条长长船队向南方缓缓前行,船队有数百艘之多,船上满载着粮食,中间夹杂着十几艘官船,官船里坐着一些丰州官员和他们的家眷。
在离黄河百步外的驰道上,挤满了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延绵数十里,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骑兵则在队伍两边护卫,不时警惕地向东边的戈壁滩望去。
平民们以宗族为纽带结伴而行,大族百余户,小族四五户,几乎每家都有畜力,牛车、马车、驴车,男主人赶着大车,简陋的平板大车上满载着他们的财物,被子、箱子、粮食、家禽、小羊以及各种陶罐。
在各种物品中坐着年迈的老人和幼小孩子,老人则小心地看护着车上的财物,用苍老而长满了皱纹的手护着几只陶罐,生怕颠簸的路面震碎了它们,幼小的孩子们则兴奋异常,这种大规模的搬家对他们来说,充满了新奇和乐趣。
家中主妇则骑马跟在丈夫旁边,不时回头看一眼大车内的情况,低声提醒赶车的丈夫,很多十几岁的少年也骑马跟在车旁,少年们的眼中充满了坚毅和对未来的希望,但也有少年眼中却是担忧。
“爹爹,你说突厥人会不会杀到灵武郡去?”一名骑在毛驴上,身子略显单薄的十二三岁少年有些担忧地问赶车的父亲。
这是一户在丰州很平常的家庭,有两头牛、一匹马和一头驴子,妻子抱着小儿子骑马而行,问话的是长子,骑驴跟在另一边,年迈的老母亲则抱着小女儿坐在牛车上,小女儿的怀中却抱着一只小羊羔,两边堆满了各种物品,还有几只绑着腿的鸡鸭,三只羊挤在大车角落里。
大车满载着各位家什,用两头牛来拉拽,赶车的父亲约三十余岁,长得憨厚而健壮,他笑着对儿子道:“不用担心,官府既然叫咱们撤往灵武郡,这就说明灵武郡比五原郡安全,我还听说灵武郡一年能两熟,和咱们陇右老家一样,这样赶得及的话,爹爹还可以先种一季粟,等五月时再种水稻,咱们家肯定不会挨饿。”
父亲的话虽然解决了粮食问题,但关于他们的生命安全还是没有能说服已经能独立思考的儿子,少年眉头一皱道:“可是,学堂里的先生说,突厥骑兵可以在马上睡觉,一天一夜可奔出三百里,五原郡到灵武郡也就千余里,突厥骑兵三天就可以杀到了,我也觉得也不安全。”
儿子已经上了几年学堂,而父亲却大字不识一箩,关于这个深奥的问题,父亲憨厚地嘿嘿直笑,却无法回答。
这时,旁边的一名年轻校尉听到了他们父子间的谈话,他插口笑道:“突厥骑兵一般不会进攻灵武郡,除非是五原郡沦陷,否则后勤补给就会成问题,灵武郡那边,他们捞不到一粒粮食。”
“可以他们如果是分兵来攻打呢?”
少年虽然很担忧,可他却问到了点子上,使年轻的校尉不得不思索一下,才回答他的问题。
“灵武郡我们也有守军,可以防御,而且我们在五原郡的兵力也不少,如果突厥人分兵来攻,少了不起作用,可如果分兵多了,五原郡他们就不一定打得过我们,他们突厥人不傻,这个问题应该考虑到。”
少年还想再问,他的父亲却伸手在他头发上揉搓一下,他虽然不懂部兵打仗,但懂人情世故,这名军官明显是急着要走了,便对儿子笑道:“这位将军是在执行公务,你就不要打扰人家了。”
少年不好再问,年轻校尉向他们父子二人笑了笑,催马向前方疾驶而去,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