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以为看到的满满都是奸臣佞贼不得好死的下场,也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正义必胜。
我们习惯于看着那些坏人受到非人的刑罚最终横尸丧命,就如他们看到我们被刑求拷打一样的快意,就如坏人喜欢看着那些猥琐窝囊没本事的屁民百姓匍匐在他们脚下嚎啕大哭,哭天抢地的哀嚎一样。
互相残忍的加害,互相看着对方落难,然后落井下石,心满意足自己大仇得报,冤仇得以昭雪。
而非人的刑求监牢,又有哪一个人可以逃脱呢?
满耳闻见的都是打了桶(童),泼了菜的对奸佞愤怒声讨及要致其余死地的童谣(指的是宋朝宣和末年大奸臣蔡京童贯,如此打,泼,表示民众对他们的憎恨)。
想起奸贼佞幸的气焰熏天,嚣张跋扈,就忍不住吟咏“常将冷眼看螃蟹,看尔横行到几时”的秦桧严嵩之流的下场;还有什么“和珅跌倒,嘉庆吃饱”的打土豪杀猪过年。
只可惜,就算是杀死千千万万的奸贼佞幸,好人的不幸也不会减少哪怕一丝一毫,而且可能那些清官的党政更让屁民百姓无路可逃,当贪官污吏残害百姓之时,人们还会因为他们是贪官污吏能推脱到他们的身上,当青天大老爷放起刁,一味的固执颟顸的时候,百姓便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因为奸贼佞幸不是因为法律的正义制裁而灭绝伏法,而仅仅是他们不再被皇帝主子喜欢而落败,那么皇帝主子也可以重新不喜欢被启用的青天大老爷。
皇帝主子既然可以用黑吃黑的强盗手段翻脸无情的杀死这些平素他们豢养的佞幸奸贼,那还有什么样残忍的手段不能用不出来对付他们心中口口声声所说的刁民屁民?他们难道会用更仁慈温柔的方法对待那些他们心中的草民么?
皇帝主子既然抛弃羞耻,不顾国体,用杀养肥的猪,抄家劫掠的手段渡过财政难关的手法,那已经和山大王没有多大的分别。
他以抛出奸贼平息民愤,卸磨杀驴的手段来维护自己金銮殿的安稳,那么当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焉知他们不会用同样的手段施加在他眼中贱如蝼蚁的子民的身上呢?
愚蠢的百姓总是梦幻奸臣伏诛,便会拨开云雾见青天,总以为明君在朝,天下便是河清海晏,自己可以优哉游哉的享受太平犬的快活逍遥。
他们以为皇帝在上,便是天眼无私,他们喜欢诛杀奸佞,负屈含冤者平反昭雪,封妻荫子的大团圆结局,以为到了那个时候,人间便是好世界。
他们更以为他们的不幸,乃是因为所有的奸贼佞幸,贪官污吏嚣张跋扈所为,以为戏台上诅咒的贪官的伏法就可以让现实中欺侮他们的酷吏佞贼立时报应。
却忘记了那些诛杀奸贼佞幸,贪官污吏的清官衙役与奴仆一下子便补缺了贪官污吏的位置。
愤怒指向奸佞的快意恩仇,的确畅快无已,高呼杀赃官除恶霸,也是每一个无知的刁民的唯一看似正义正当的可资发泄怒吼。
却不曾想肠胃已经消化不动的贪官污吏的危害远不如刚上来的饥饿的豺狼虎豹。
他们如此渲染贪官污吏的作恶多端和前朝的残暴无德,只不过是掩饰他们自己的贪婪无厌,只不过是以证明前朝王谢贵族之家多有不义,所以以至于败亡。
因为不这样选择性的书写青史,则无从谈及自己如何造反顺天应人云云的正当。
若是前朝都是仁善良民,都是尧舜之主,自己依然造反,那岂不是乱臣贼子,祸害苍生的阴谋家徒么?
田野之家,固然多有志气的少年,可是这志气之中未必都是仁慈良善,更多的是残忍贪婪,其中更不必以云天化为独异。
也是云天化合该命途多舛,正当他欢喜得意之际,他的恩主东平王犯了旧事。
所以,他一下子沦落成了落难的仆人,比街边的野狗也是不如,虽然后来皇帝也有恩赦,东平王的贪婪之事归结于自己,其子却因此得以袭爵,又因为戴罪立功,在征西时节,押粮有功,家族又再次中兴。
那中间的衰败时节,却是千古常理,与此书虽然关联甚大,只是其情节的庸鄙,作者这里不再另行叙述。
无论是贾王薛史的盛极而衰,还是晏殊蔡京童贯李善长张居正之流的不得善终,抑或祸及子孙,都是这一个套路而已。
主子能够有翻身之时,不代表奴才鹰犬也可以平安着陆。
云天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好日子覆灭结束的如此惨烈,如此迅捷。
其实,在被赶出皇宫的那一刻他就该明白这个结局的到来,一个掩过饰非,拼命装清廉仁慈的君王,演起戏来如真似幻,还有什么卑劣的手段他不能用得出来呢?
因为旧的江湖恩怨和作恶多端,他被仇家追杀,又被联合六扇门给翻出了大风堂 的陈年往事,他虽然也有些防身的武艺,只可惜健身有益,制人无能。
正在他仓皇落难如丧家犬之时,那位大风堂的堂主反倒是没了踪迹,他平素里结交的江湖英雄,也一个个销声匿迹。
江湖已经变成了末路,原来想的江湖可以避开朝廷天罗地网的生天,此时才发现,江湖比他想象的太小,好汉英雄比他以为太懦弱混蛋。
江湖无英雄,竖子成大名。
这也没什么,江湖虽大,怎能容得下作恶多端之人依然逍遥法外呢?江湖是被侮辱被损害者的藏匿有为之身之地,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