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啊,不明白。
秋观云一手摸着头上的钗环,一手抓着身上的正红喜服,和镜中的自己蹙眉对望,不明白事情怎会有如此意料之外的神奇展开——
为什么上一刻自己还在为自家老娘的威武霸气鼓掌欢呼,这时就被老娘独断专行地装饰成这个模样还被施以束足术放在这里等着做狐狸媳妇?
因为被那两只天外来物分神,没有察觉到老狐狸尾随身后踏进巫界固然是自己的错,但没有错到必须以身相许的那步呗?嗯……虽然大家早已袒裎相见。
“娘,母亲大人,母上大人,听得见女儿的呼唤否?”
不理她。
“爹,父亲大人,英明伟大的父皇,听得见女儿的呼唤否?”
也不理她。
此情此景,不由得她负面思维满天飞:难道说半天的工夫不到,巫界美少年便从集万千宠爱的小公主变成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真若如此,这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定和那只老狐狸有关,一定!
“老狐狸,是不是你挑拨本大爷与双亲大人骨肉亲情?你这只老狐狸是看不惯本大爷比你美貌比你智慧比你灵气逼人比你活泼可爱,所以苦心孤诣地接近本大爷,只为除掉你生平惟一的劲敌对不对?对不对啊?你不应声本大爷当你默认!”
……
厅堂内,闭目养神的云沧海揉额,开睑瞪一眼身旁丈夫:“这是你教出来的好孩子。”
“当然。”秋长风与有荣焉:试问世上除了本人,谁能把女儿教养得这般与众不同鹤立鸡群?
“禀首领。”管事在门外报入,“喜堂已然布置完毕。”
云沧海看了看窗外天色,沉吟问:“我要的东西也都备好了?”
“是,皆已妥当。”
“去请狐王准备。”
“是。”
管事沓沓远去,云沧海神情间微现几分不宁。
“不用担心。”秋长风握住她的手,“我们运筹了那么久,等得便是今日,定然顺利度过。”
云沧海轻轻点头:“是呢,我们一定可以保住我们的女儿。”
“一定如此。”
夫妻二人的确信无疑,来自于从女儿出生那始,他们为保住她所做下的所有努力,哪怕他们一个权倾天下,一个精谙术法,仍然只是一对寻常父母,为了女儿,不惜所有。
然而,在这桩事上,显然仅是深爱尚且不够,“控制”方是第一要务。
当他们推开那扇房门,里面空无一人时,恍然悟到因为太过急于布置一切,忘记了他们的女儿有一个生来不愿接受拘束的灵魂,本末倒置,致使功亏一篑。
百鹞拈起桌上的一纸留书,其上的字迹且大且丑,不忍卒睹:双亲在上,受云儿一拜,云儿不满老狐狸曾经和那朵百合仙子眉来眼去,甩了他另结新欢去矣。
“这个不肖女,既然留书出走,为何不用为父教你的那一手漂亮柳书,拿这等文理不同的涂鸦见人不是成心丢为父的颜面吗?”秋长风忒是恨铁不成钢。
百鹞眉梢一动:原来那匹野马除了容貌,其他品质皆袭自这位泰山大人呢。
“这个小混蛋,这一次被老娘抓着,非要剥了你的皮!”气急败坏中,巫界首领不顾仪态,切齿大骂。
“……”好吧,当他什么也没想。
~
“天然查,这一次你做得很好,本大爷给你记一大功!”
这时的秋观云自是不晓得自己已被巫界、狐族两方人马密集通缉,行走在康庄大道上,端的是心旷神怡:这世上还有比自由更珍贵的吗?纵使有,本大爷也最爱自由,吼~~
相较于她的意气风发,走在她身后的查获却是神色萎靡,怏怏不乐,口中一径碎念:“你召唤我进你们的巫界,不是说请我喝喜酒?如今我连喜酒杯也没有见着就跟你出来,你是在骗我吧?你一定是在骗我吧?”
秋观云回眸一笑:“你变聪明了呢,查查。”
“你果然在骗我?”查获顿时激忿不已,“你用召唤术把我召去,只是帮你逃脱出那个地方?”
“可怜的查查。”她咧开嫣色的薄唇,“刺伤你细小的心灵了吗?”
查获脸颊涨红,顿足大吼道:“我们断交!”
她大眼晴眨巴眨巴,道:“断交就没有朋友了哦。”
“你……你……”查获几经衡量,做出艰难抉择,掉头离去,“没有就没有,欺骗朋友的朋友,本大爷不要也罢!”
她叹息,弱弱声道:“如果这个朋友正想请她的朋友去喝酒用膳,顺道赔礼致歉呢?”
查获脚步略滞:“真、真的?”
“前面便有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酒馆,本大爷囊中也有满满的银子,近在眼前的事,还有假?”
“那还不走?”查获大踏步调整方向,“你要向本大爷斟酒认错才成!”
这货踩鼻上脸欠扁吧?她举起一只拳头跃跃欲试,在打和不打之间徘徊。
就在这时,两道尾随已久的形影突地由道旁的密林内跃出,拦在查获身前:“十一王子,请您交出修罗刀!”
“为什么?”查获瞠着这两只黑衣修罗,“你们不去找老狐狸复仇,竟来找我索刀?”
“百鹞是修罗界的仇人,我们不去,也有另外的复仇者前往,但修罗刀是我修罗刀的圣物,不是十一法子这等身份可以持有的,我们既然得知刀的下落,岂能放任不管?”
查获挺胸抬头:“修罗刀是母亲给我的东西,你们有什么资格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