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到了现在,夏颖恩再想到当年妈妈和妹妹那惨烈的死状,都还觉得心里针扎一般的痛,也就是现在她有了天乐,她得为天乐着想,为天乐负责,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住,不立刻冲上去再跟施胤炀同归于尽一次。
她嘴上说着不再恨他了,可心里怎么可能不恨,曾经那些刻骨铭心的爱,转化成了恨后,只会比爱更加的深刻,更加的刻骨铭心。
所以她怎么可能原谅他,怎么可能再给他机会,她如果给了他机会,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往事,又该怎么算?
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她当然只能逼自己好的坏的,对的错的,通通都忘掉,通通都舍弃。
她也逼着自己,不让自己去回忆,因为回不去。
施胤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乞求的话已经说了那么多,而且显然不管用,他就算再说一万遍又怎样?
可就这样放弃了,他又做不到,他从来就是个自私凉薄的人,尤其在对待爱情上,什么喜欢并不一定要占有,只要喜欢的人过得好,他就心满意足这样的高尚情操,他是从来都没有的。
他从来都只相信,心爱女人的幸福,只有自己能给,他也宁愿她在自己怀里哭,也决不愿看到她在别人怀里笑!
然而那些强势对以前的夏颖恩有用,对现在的她,却绝不会再有用,他也不忍心再那样逼迫她了,那只会将她推得更远,让她再也没有回到他身边那一天。
施胤炀只能强迫自己先退而求其次:“好,恩恩,就算你不肯原谅我,不肯再给我机会了,天乐到底是我的女儿,你总不能一直让我不见她吧?我知道你不会同意她回到我身边的,我也不奢望,但至少,一个月里,你总要给我几次见她的机会吧?希望你能……”
“不可能!”
话没说完,已被夏颖恩断然打断:“天乐是我一个人的女儿,我不会让你见她的!过去几年没有你时,我和她都过得很好,我还是那句话,你如果真要赎罪真要补偿,就别再打扰我们的生活,毕竟我已经有丈夫有夫家,天乐也已有爸爸了,忽然让他们知道天乐不是他们家的孩子,你考虑过我以后的处境吗,你又考虑过天乐的感受吗?她已经有一个对她爱若性命的爸爸,再多一个爸爸,你让她怎么接受?”
喘一口气,不给施胤炀说话的机会,又道:“请你不要再打着所谓爱的旗号,再做伤害我们母女的事了,我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坚不摧,我们其实真的很脆弱,你以为只是一件小事,却有可能为我们带来致命的打击,就比如今天的事,如果让冯家知道了,你以为等待我和天乐的会是什么?我很爱我的丈夫,也很珍惜我的家庭,请你高抬贵手,就放过我吧,如果不行,我可以给你跪下,甚至忍受你的任何羞辱,只求你能放过我!”
夏颖恩说完,真的作势要跪下去。
施胤炀看在眼里,还能再说什么?连退而求其次,也不敢奢望了。
只得忍痛沉声说:“我不再纠缠你,不再打扰你和天乐的生活了就是,你别再说了……”
她说很爱冯迟,很珍惜自己的家庭,也是,冯迟一看就很爱她,当初更是为了她,连那样大的家业,都说舍弃就舍弃,相较之下,自己瞻前顾后的,还曾将她伤得千疮百孔,又有什么资格爱她?
还有天乐,他从来没有尽到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从来没有在她们母女需要他时,在她们身边过,那他现在凭什么直接享受胜利的果实,他又哪有那个资格?
夏颖恩这才如释重负。
施胤炀一向重承诺,只要他亲口答应了不再纠缠她,那他应该就真的会做到,即便他做不到,她只要过了今天这关,再过几天,她就带着天乐远远的离开了,他守不守承诺,也无所谓了。
夏颖恩想着,冷冷说道:“那么现在,施先生可以让我带着我女儿离开了吗?”
施胤炀心如刀绞,片刻才点了头:“可以。阿奕,你去叫红姑带了天乐回来吧,恩恩……冯太太要回去了。”
软的不行,硬的做不到,且只会让结果更糟糕,他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再回到那暗无天日的地狱里,余生都再也没有任何希望与幸福可言吗?
韩奕一直等在外面,想着如果施胤炀与夏颖恩谈崩了,或者施胤炀激动起来,他可以进来帮着缓和一下,也免得……夏颖恩受到伤害。
可里面一直都安安静静的,他心里反倒更没底了,炀哥与恩恩,真的能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这样平静的相对相处?
所以施胤炀一叫他,韩奕就听见了,推开门一看,见夏颖恩是一脸的平静,施胤炀眼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哀痛与悲伤,他估计二人的确是谈崩了,不然施胤炀不会叫夏颖恩‘冯太太’,有心想替他说两句情,又怕适得其反,弄得局面更糟。
只得说了一句:“好的炀哥,我这就去叫红姑和天乐。”
往后面叫红姑和天乐去了。
红姑与天乐正玩得开心,不过才相处了一会儿,天乐已是越发喜欢红姑,红姑也是越发将天乐爱到了骨子里,老少两个远远的看起来,比别的亲祖孙还要亲热几分。
见韩奕进来,红姑忙问道:“怎么样阿奕,阿炀和恩恩谈得还好吧?阿炀没有激动吧?”
韩奕摇了摇头:“炀哥没有激动,不过,看起来他们谈得并不好,炀哥让我来叫您带了天乐去前面,说是恩恩要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