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醒了，就将药喝了。”程墨烈冷着一张脸，手中端着一碗药，面无表情地说道。
水悠凝见自己躲不掉，只好不情愿地接过程墨烈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而后被无边的苦意折磨得苦不堪言。
“怎么这么苦？”水悠凝之前虽然没有清醒，但是意识还是有的，他自己慕容熙每天喂给自己的药虽然很苦，但是却没有苦到这种地步。
“我让诩之在里面加了半两的黄连，对人的身体没有坏处，但是就是苦。”
水悠凝听见程墨烈不讲理的话语，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什么叫做对人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坏处，这种苦的爹妈都不认识的药是说加就加的吗？
但是这些话水悠凝只敢在心中想想，却是没有胆量说出来的。
大约是太苦了，水悠凝一时间没有管住脸上的表情，心中的吐槽直接表现在了脸上。
“知道苦了，这样很好，以后看你还敢不敢这样逞能了。”程墨烈眼中带着笑意。
“我那样做又不是不知道结果，但是却有不得不做的理由。”水悠凝一本正经地和程墨烈解释。
“为了报仇？”程墨烈虽然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但是意思却是很肯定的。
未等水悠凝回答，程墨烈继续说道：“水悠凝你是不是傻？你总是想着水知节夫妇和百筱的死都是因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宁愿死也愿意保全你，他们不过是想要你好好地活着，但是你呢？你却是每天打着为他们报仇的名义，每天这样折磨自己，他们若是真的看到这一幕，你以为他们会高兴吗？”
“不高兴又怎么样？他们既然有了自己的选择，为什么我就不能有自己的选择，我想为他们报仇，想要将杀害他们的人杀了，这有错吗？”水悠凝几乎是用吼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眼泪。
程墨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水悠凝，在程墨烈的记忆中，水悠凝是永远不会被打垮的，当年他将水悠凝关进天狱间，虽然最后得到了水悠凝的求饶，但是程墨烈知道，那时的水悠凝内心是从来没有屈服的。
可是现在的水悠凝在程墨烈的眼中是无助的，是脆弱的。
“你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吗？”程墨烈突然提及了自己的往事。
水悠凝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她不明白程墨烈为什么会这样问。
但是程墨烈并没有想要得到水悠凝的答案，而是继续说道：“别人都以为我爹是因为被人发现图谋不轨，心生二心才被凌致宇的父皇，安国的先皇给斩杀的。但是事情的真相竟然没有追究了。”
水悠凝曾经听袁羽影说过，程墨烈一家是别人诬陷造反才招致。虽然袁羽影从来没有给水悠凝逼供明确的证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水悠凝竟然相信了袁羽影和程墨烈的话。
大约水悠凝自己也知道，虽然程墨烈脾气暴躁，但是却向来是不屑于用这种话去诋毁别人的。
“虽然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但是我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甘心就这样被人诋毁的人，当初安国皇帝以谋反的罪名去捉拿他，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当年墨玉军以骁勇善战著称，是安国战斗力最强的军队，守卫安国边境几十年的安宁，周围对安国虎视眈眈的人因为忌惮墨玉军，只能对安国这块肥肉可望而不可即。曾经匈奴可汗说过墨玉军在，安国衣食无忧。”
水悠凝没有想到程墨烈竟然是出生在这样的军旅世家，作为墨玉军唯一的少主，程墨烈自然是天之骄子，被万人敬仰。水悠凝也明白了程墨烈这一身能征善战的本领是哪里来的。
“因为我墨玉军的守护，边境的百姓纷纷感恩，一时间边境竟然只知有墨玉军，而不知有安国皇帝。这件事情犯了皇帝的大忌，我父亲很快便认识到了这一点，为了消除安国皇帝对我程家的顾及，我父亲亲自上书，要求削减墨玉军的编制。”
这种做法不得不说是一个聪明的举动，与其让安国皇室亲自动手，以凌厉的手段对墨玉军进行打击，不如自己先行示弱，将主动权交还给到陛下的手中，这样一来，不仅表明了自己的忠心，消除了陛下的顾忌，还可以让陛下用最优渥的条件去安置被裁下来的墨玉军。
“但是事情却没有因为我父亲的示弱而结束，安国皇帝同意了我父亲的上书，将墨玉军裁为十万人，五万人被裁掉，墨玉军编制大减，但仍旧被命令驻守边疆，对抗匈奴二十万大军。”
“即使是这样，我父亲也没有拒绝皇帝的命令，可是即使是这样，皇帝仍旧没有想过放过我们，不就之后，陛下就接到我父亲私自屯兵的证据，说之前被裁掉的五万墨玉军后来被我父亲重新收编，被放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以待后面举兵造反。”
“安国皇帝大怒，根本不听我父亲的解释，直接派出三十万大军，想要将墨玉军绞杀殆尽。”
水悠凝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些都程墨烈内心最深的伤，这些伤并不会因为别人三言两语的安慰就会消失不见，它像是一尊化石，永远在哪里伫立着，任凭风吹雨打，永远不会变小变没。
“我父亲虽然拥有军人的忠君爱国，但是也并不是迂腐之人，他知道，一旦让安国皇帝得逞，他身后的这十万墨玉军就会命丧黄泉。于是他宁愿背负着逆臣的名声，也要带领着墨玉军的兄弟反抗。”
“结果呢。”水悠凝很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