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县县委招待所,向来都是招待贵宾的地方,而且还都是以能接待高层领导视察而闻名。
此时的招待所三楼的大会议室里,一帮禹县领导团团围坐,像是护卫一样,拱卫着大会议桌椅短的姚宏昌。
姚宏昌的左手边,坐着的是唐景国,右手边上则是禹县的县委书记高洪宝。
按理说,这样的安排有些不当,毕竟在华夏这个地方,任何人都清楚得很,县长的权利,永远是要受党委书记制约的。
再说华夏向来都是最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什么身份做什么样的位置,这是铁定的。
可今天这样的安排,明显是唐景国压了高洪宝一头,明显不对劲儿。
可高洪宝却似乎并没有感觉不对,依旧满脸颜色,既保持者恭敬,还有些不为所动的沉稳,一边倾听姚宏昌的发言,一边煞有其事地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另一边,唐景国则是满脸得意,一反他原来沉稳老辣的形象,一边倾听发言,一边斜瞥着对面的高洪宝。
在他这边的位子,全都是他的嫡系手下,每一个都是预先各部门的领导。如果赵子龙能够在场的话,肯定会失声惊呼。
因为在座的人之中,有几个刚才还出现在农家院里呢。
“唐县长!”轻轻地却又带着威严的喊声传来,唐景国立刻身子一震,急忙站了起来,弯腰赔笑地问道:“姚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指示倒是没有,就是有两条意见!”姚宏昌微微笑着摆摆手,示意唐景国坐下。
唐景国却并没有坐下,而是依旧弯腰站立着,满脸恭敬地问道:“姚书记,您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来这里调研,那就是对我们禹县全体人民的特别关爱。对于您这样的老领导,我们必须要保持足够的尊重。”
他这番话说的恭恭敬敬,一副发自内心的诚恳样子。不过他在说完以后,那看了一眼高洪宝的样子,却明显又带着点别的意思。
果然,姚宏昌也扭头看了眼高洪宝,发现对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面前的茶杯,竟然都没往自己这边看,他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
“砰砰!”他轻轻敲了几下桌子,又咳嗽了两声:“咳咳!”
他这样的做法,明显是在提醒某个人,无论唐景国还是下面那些在座的局长书记们,都把目光看向了高洪宝。
可让人惊讶的是,在这么多的目光注视下,高洪宝竟然像是睡着了似的,别说抬头,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副态度很反常,至少来说,这不符合一个县委书记应该有的表现。
不过人们看看坐在最上首的那位姚书记,再看看脸上止不住得意的唐县长,她们也就明白了。
有这位姚书记在上面压着,估计这位县委书记不敢有所表现啊!明知道理论也是摆摆手人嘲讽,那还不如不闻不问呢。
想明白了这个,高洪宝一方的人就有些难受了,一个个脸色难看,尤其是邓琳的父亲邓国涛,那表情就更加难看了。
在禹县这地方,谁不知道他是高洪宝的人?顶头上司被人压制了,他这个做属下的,还有出头之日么?
他正心里嘀咕的时候,却在无意中对上了对面一个人的目光。这人的目光里面,带着根本就不加以掩饰的嘲弄。
这是他的老部下,也是纪检委第一副书记苏云刚,也是纪检委唯一一个和他唱反调的人。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这个原来见了他还能点头哈腰的胖子,为什么最近那么强硬,原来傍上了粗大腿啊!
“邓书记,刚才姚书记的讲话,你都听见了么?”
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邓国涛一张脸顿时就黑了,冷冷说道:“小苏,我虽然年级有些大了,可这耳朵还没聋。”
“年龄大了呀?”苏云刚用手指挖了挖鼻孔,然后呵呵笑了:“年龄大就退了吧!”“啪!”邓国涛忍不住了,一拍桌子喝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我退休?”
“小邓啊!”苏云刚还没说话,唐景国却慢悠悠地说道:“小苏只是开个玩笑,你何必当真呢。”
打了小的,这老的还真就出来了!
邓国涛早有预料,所以也不意外,更没有什么退后一步的想法。
他现在已经被逼到了绝境,既然打上了高洪宝的标签,那就意味着他不可能在投降别的阵营。
现在高洪宝失势,那也代表着他的前途一片黯淡了。他都五十多了,如果不能再进一步,那这一辈子,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在纪检委书记上退下去了。
这一点,其实并不是想让他疯狂一回的主要原因。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姚宏昌刚才的话,竟然说禹县的招商引资太胡闹,竟然引进了一批问题企业。而且点名的,还是必康医院。
必康医院那是谁的,他早就在邓琳嘴里知道了。而且作为官场中人,他哪能猜不到姚宏昌的真正想法。
这是要摘桃子啊!眼看着必康即将走向正规,这些人就按捺不住了,就想跳出来把那家医院当成提款机。世界上那有这么好的事情?
最让他生气的还是高洪宝,作为一个县委书记,明知道有人想要霸占别人的家产,她竟然不闻不问,装起了傻来?这还叫领导么?这样的领导,还值得自己追随么?
他越想越生气,恨恨地瞪了眼低头不语的高洪宝,又扭头看向了唐景国:“唐县长,你感觉在这样的场合,苏云刚用那样的语气和我说话,像是在开玩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