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北寻噤声。
他倒是忘了这一茬……
凤百香谋害沈妙言一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姐妹之间的妒忌,往大了说则有败人清白、谋害人命之嫌,逮进天牢待几年是起码的。
可天牢是什么地方,那娇滴滴的官家姑娘进去,无非是自投死路罢了!
凤北寻沉默着垂首,不再多言。
君天澜起身,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前院。
他走后,凤琼枝与凤百灵急急过来了。
姐妹俩瞧见凤百香的死状,俱都倒吸一口凉气。
她们只知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年纪轻轻就一统江山,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帝王。
可是,却不知……
他竟也残暴至此!
凤北寻撩袍在大椅上坐了,冷冷道:“百香行事太过鲁莽,所以才遭此横祸。琼枝留下,其余人一概退出去。”
凤百灵垂眸,朝自己兄长福身行了一礼,便带着侍女等一干众人恭敬退下。
书房中只剩下凤北寻与凤琼枝。
凤琼枝亲自给他斟了盏茶,“兄长,你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对了,你手中可还有那些美容养颜的丸子?我这些时日常常吃着,自觉十分有用。”
当初她入宫参加大选前,兄长曾从西郡回来,送了她朱红丹丸。
后来他时常能弄到货,也就常常送到了她的栖凤园里。
凤北寻半垂着眼帘,呷了口茶,并未提起丹药,只道:“我把你留下来,乃是为了皇上的事儿。你也看见了,皇上暴虐,未必能用对待沈妙言的心思对待你。为兄寻思着,不如琼枝还是侍奉八皇子为妙……”
八皇子君陆离,便是从灵安寺中出来的那位皇子了。
“兄长开什么玩笑,八皇子才十五岁,等他及冠,还要再等五年,可我已经十八岁了!我哪里能再等五年?!”
凤琼枝惊诧,连音调也尖了几分。
凤北寻微微皱眉。
凤琼枝又道:“兄长,那丹药究竟还有没有?”
“自是有的,待会儿我让小厮给你送过去。”
“多谢兄长!”
凤琼枝乐滋滋地走后,凤北寻独坐在书房里。
窗外浮云蔽日,天空阴了下来,约莫到傍晚时分又是一场雨。
凤北寻呷着亲妹子给他泡的茶,眼底凉意弥漫。
他给过琼枝机会,让她转而去侍奉八皇子,也省得再服食那些害人的丹药。
可她不肯……
那么,为了北帝的复国大业,他只能用丹药控制她,令她为北帝效力,潜伏在君天澜身边,做北幕的奸细了……
男人俊美的侧脸笼在昏惑中,唇线紧绷的弧度令人畏惧。
他缓慢放下茶盏。
“我已做好复国的觉悟,北帝陛下,这一次,还望你勿要再令我失望。”
当年镐京城外,为了红颜而抛下兵马的事儿,他希望北帝再也不要做了。
书房静谧。
恰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突然窜了进来。
来人发束玉冠,身着鹅梨黄的束腰锦袍,身姿纤细修长,看起来唇红齿白甚是漂亮。
正是八皇子君陆离。
他奔到凤北寻身边,兴奋地举起一只秀美陶瓮:“寻哥哥,你瞧我做了什么?我去陶坊待了三日,跟着老师傅练了很久,才做出这般漂亮的陶瓮呢!我觉着盛水最好,我送给你盛水吧?!”
明明该是出身锦绣的皇子,此刻除了装扮像是皇子外,真真没有任何一点与尊贵的皇子搭得上边儿。
凤北寻眼底流露出不满,冷冷道:“我把你从灵安寺带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做陶瓮的!”
他是要把君陆离锻炼成一柄无往不利的长剑,深深刺进君天澜的心脏!
君陆离满腔热血被他浇灭,尴尬地捧着陶瓮,站在原地不语。
“还不快滚去书院读书!”凤北寻大骂。
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唇红齿白,漂亮极了。
他卷翘的漆黑睫毛低低垂着,半晌后,声如蚊蚋道:“寻哥哥,我不爱读书……我觉得制陶挺好玩的,我想学制陶。等我学好了制陶,再去学制瓷。听说赵地的青花瓷最好,寻哥哥,不如咱们离开镐京,去清水城看青花瓷吧?”
他越说越高兴,眉飞色舞的模样,像极了兴奋的幼兽。
凤北寻放在案几上的拳头,却越攥越紧。
他抬眸,狠狠剜了眼这个不成器的少年。
君陆离被他的眼神吓到,抿了抿嫣红的唇瓣,不敢再继续怂恿下去,只得恹恹儿地在他身边坐了,捧起一本厚实的古书来翻着看。
……
君天澜回到沈妙言所住的偏院,只见那小姑娘坐在屋檐下的扶栏上,正对着灰扑扑的苍穹发呆。
他沿着抄手游廊走到她身后,“何时回宫?”
沈妙言指向庭院里的一棵桃树,却是答非所问,“这树,大约有十二年了吧?竟结了这么厚的果子……看来樱樱今年夏天,能吃上新摘的桃子了。”
她的笑容平和甜糯,一如当年在楚国的纯真模样。
君天澜把她拥进怀中,低头亲了亲她的侧颜。
因着傍晚或许要落雨,所以两人选择了即刻返回皇宫。
凤家的人俱都排列在府门前相送。
凤琼枝盯着君天澜扶沈妙言上马车的模样,面上含着盈盈笑意,只是拢在宽袖中的双手早已紧攥成拳。
那眼底难以自制涌现的,也皆都是浓浓的嫉妒与恨意。
她失算了。
她与百灵的计划,不止没有害到沈妙言,甚至还把百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