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跟黄珊珊一起逃走了,长途车把他俩带上公路,好比两只出笼的小鸟。
老金这个人很神秘,不仅仅在娘娘山神秘,在杨家村同样很神秘。
因为没人知道他的老家住在哪儿。
当初,杨进宝到四水县李华村打工的时候,第一次在哪儿见到了他,只知道他是个大学生,而且跟春桃是同学。
再后来杨进宝将春桃带回杨家村,老金也好像从天上掉下来似得。
几年的风风雨雨,两个人亲如兄弟,可每次当杨进宝问起他的老家时,老金总是支支吾吾,避而不语。
即便麦花跟他成亲那么久,男人也没带她回过一次老家。这一点让杨进宝很是奇怪。
为啥金哥不说自己的家在哪儿?听说他家里还有个老母,却很少回家瞧娘一眼。
他身上到底有啥秘密?
这一次跟黄珊珊一起回家,女人也想一探究竟。
俩人从娘娘山县城出发,目前在四水县的火车站。
黄珊珊问:“金哥,你家到底在哪儿?”
老金只是说:“不远,坐上火车,不多会儿就到了。”
于是,女人跟他上了火车,火车开呀开,整整开一个白天,黄珊珊问:“到了没,在哪儿下车?”
老金说:“还差一会儿。”
“一会儿是多少?”女人问。
“再有七八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卧槽!金哥,你忽悠我!”黄珊珊这才明白上了当,老金的家原来在大西南,云贵川的交界处,都要把她忽悠晕了。
好不容易,火车在一个偏远的小站停下,男人拉着她下了车,先坐拖拉机。
因为前面都是水泥路,有水还有泥,坑坑洼洼,汽车根本过不去,只有牛车跟拖拉机能过去。
黄珊珊上去拖拉机,开车的一身土,坐车的颠屁股,足足开两个小时,还没到。
拖拉机在崇山峻岭里穿来穿去,好不容易到一个不繁华的小镇,老金又租一辆牛车,两头老牛。
黄珊珊都要崩溃了,说:“金哥啊,你家不会在花果山水帘洞吧?还是盘丝洞?”
老金呵呵一笑:“不远,再有五十里,就差不多了。”
此刻的黄珊珊后悔也晚了,因为离开娘娘山都两千里了。
女人无奈,只好上去牛车。老金在前面赶,她在后面晃荡。
这辆牛车跟两头牛足足压他俩两万多块,回来的路上,交了车人家才还钱。
黄珊珊难以相信,老金咋会住在这么个山旮旯里?鸟不拉屎啊。
娘娘山县城虽说不太富裕,可她也算城里人,哪儿受得了这种苦?
饿还是其次,关键口渴啊。
所到之处溪水潺潺,哪儿都鲜花盛开,哪儿都山清水秀,环境十分优美,可女人没有喝生水的习惯,担心拉肚子,口干舌燥。
她只好抱着男人的肩膀晃悠:“金哥,口渴啊,饿死了,咋办?”
“喻——!”老金勒住了牛缰绳,说:“好办,你等一会儿。”
男人说完,从包里拿出一个茶杯,一脑袋钻牛犊子下面去了。
黄珊珊仔细一瞅,发现丈夫原来在挤奶,那头老牛一动不动,任凭男人挤。
三两下挤一大杯,老金端着奶,亲热地端到妻子的面前,说:“趁热,喝吧。”
黄珊珊一捏鼻子:“咦,生奶能喝?不上火?”
老金说:“不上火,我小时候放牛,尝尝爬在牛肚子下面喝奶,可香了,人间美味,不信你尝尝?”
黄珊珊不信,于是轻轻抿一口,砸吧砸吧嘴,味道果然不错,然后一口气端起来喝了。
喝完,她打个饱嗝,意犹未尽,说:“果然好喝,我也来挤一杯。”
女人立刻从牛车上跳下来,同样钻牛肚子底下去了,慢慢挤奶。
可是挤半天,竟然只挤了小半杯,而且那奶不是白色的,还有一种刺鼻的味道。
“金哥,为啥我挤的奶,跟你挤的奶不一样勒?”黄珊珊问。
老金仔细一瞅,解释道:“原来你挤得是一头公牛,能挤出奶来才怪?”
“啊?”女人一听羞红了脸,手里的杯子一下扔了,里面根本不是奶,而是公牛某部分的……液体。
“哈哈哈……。”老金笑了,黄珊珊赶紧在他的衣服上擦手,说:“脏死了,脏死了,咦……。”
笑闹一阵,女人上车,男人挥起牛、鞭,再次赶路。
还好在天黑前赶到了家,老金的家真的在一座山旮旯里。
大山里很穷,哪儿都是石头墙,土打墙,茅草房,一条干净的路也没有,黄珊珊想不到他的家这么穷。
从前,老金不想回家,还骗过杨进宝,说家里有联合收割机,可以割麦,今天想不到会是这样。
老金十年前,是山沟里飞出的蛟龙,奋力拼搏,就是想冲出大山,到山外去过好日子。
他成功了,在娘娘上混得风声水起,有模有样,这次也算是衣锦还乡。
黄珊珊彻底傻了眼,想不到世界上还有比杨家村更穷的地方。
哎……可惜不是村村都有杨进宝啊。
牛车终于在一座石头房前面停下,没有院墙,老金就直接将牛赶进院里,男人开始呼喊:“娘!娘——!儿子回来了,回来看你了。”
走进家,老金的口音变了,黄珊珊根本听不懂,因为他用得是家乡方言。
“娃,俺的娃啊……。”破房子门帘一挑,出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个子不高,穿一件大襟,脚上是一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