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以后,网笼加工的全套工序都学完了,系小线、整型、缝花线,齐了。
这几天干得吃劲,我在系小线的工序上总打不好扣儿,忽正忽反的,再加上要不断地给给他们登记领料,进度只上个中游偏上,好在将就着没带网子回去。
这天下午师傅们一走,朴主任立刻向我们宣布了一个好消息:“现在终于可以出成品啦,大家忙起来!”
“忙起来,忙起来!”林子和老三都忙活开了,恨不得把我们哄得全飞起来,几个号房组长也跟在林子屁股后面,敦促自己屋里的犯人,只有二龙在那里安静地喝着茶,望着窗外发呆。
傻柱子的进度太慢了,按他的手法,到明天这个时候完活还差不离,被林子揪起来,一拳又打倒,杀鸡骇猴地臭骂一顿,傻柱子迟钝地爬起来,揉揉被打过的胸脯,面无表情地坐回去抄起网子。
二中那边的编织机哗哗响着,和我们这边比赛似的乱成一片。
林子宣布,为了方便库房管理,决定每个组由一个组长负责,统一领料,临时定了三个组长,新收的胖子、赵兵和我。
我到“小老头”那里领了个小本子和圆珠笔,开始列了灰网、黑网、梭子、剪刀、缝合线、钢圈等项目,一拉溜把自己这一拨的人名登记上,一共18位落网的大侠。
二龙来回溜达两圈,很满意的样子,顺便叮嘱我:“记清楚点啊,这里坏人多。”我看他笑笑,答应着。
蓝小姐溜过来巡查,一边摆弄我们的花儿,一边问:“有什么不明白的,抓紧问啊。”
周携站起来,举着网子凑过去:“小姐你看这网子的眼儿好象大小不匀啊。”
郎队正从厕所出来,一只手还在裤兜里塞着,听周携言语,过来就是一脚:“叫什么哪,叫什么哪!谁是小姐啊?”蓝小姐在一旁脸有些微红起来。我们忍着笑,低头干活。
周携局促道:“郎队,郎队叫错了,是师傅,师傅。”
郎队一走,蓝小姐笑道:“你们这队长还挺厉害。”
周携一撇嘴:“也就在里面能耐。”蓝小姐又是笑。
讲解完毕,和蓝小姐近距离接触了一次的周携满意地回了座位,小佬马建辉指着我冲蓝小姐道:“蓝师傅,这是我们组长。”
蓝小姐冲我粲然一笑,我的脸有些热,心里那个骂小佬啊。
蓝小姐过别过去了,周携立刻吸溜一下鼻子:“哎呀真香啊。”
我对面一个叫孟长军的眯着眼说:“斜眼你够铞啊!”孟长军是个高度近视,没戴眼镜,据说进过好几副镜子,都叫林子给打碎了,也是个讨杂役嫌的主儿。
“谁再叫我斜眼我跟他急啊!”周携叫道。
我们笑了一声,都不说话,闷头缝起网子来。晚上收工比昨天稍微迟些,但还是足以让二中的弟兄们羡慕了。
这两天开始注意两个人,这俩家伙不干活,显然也不是人头,也不是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单有一个叫来福的老头,是教导员的门子。
我说的这俩家伙都三十上下岁,一个高瘦,一个矮胖,整天溜我身后的暖气片根底下眯着,互相无话,跟大伙也不掺乎,除了吃饭打水上厕所,就摆设在那干坐着,收提工的时候跟我们一块来往,精神倒是相仿的萎靡不振。
问小佬,小佬无所谓地说:“俩病号,装的装成功了,瘦的肺痨,胖的脑积水,还有点二神经。”
我回头看那俩人笑一下:“这还不让歇号儿?成天拉拉他们干什么?”
“歇号儿,是个脑袋就歇?惯那毛病,五大一能歇一半!谁不会病呀?难得就是坚持病到底。”
我说:“看那俩人,也象真病的。”
“病肯定有点病,一半多还得靠装,你看咱俩说啥,他们心里明白着呢,就装听不见。”小佬说着,回头冲那个胖的笑道:“对不对,二神经?”
“二神经”眼皮也没抬,盯着自己翘了帮的棉鞋,专心致志。
旁边那个白瘦的,倒是半仰了一下脸儿,有气无力地露了一下牙,算笑过。我看那脸模,倒有几分女孩家的清秀,看那娇柔的病态,又宛如林妹妹做了小尼姑的样子,眉心上点着个苍蝇眼大小的痣,也被我一眼扫见了。
小佬看我多看了那小尼姑两眼,不禁说:“东北的,刚来也猛着呢,你净看他点个黑疙瘩啦,胳膊上还有活儿哪——小朴,给老师看看你那猛龙过小山沟。”
小朴又费劲地抬起脸,勉强地微笑着,那意思“看什么看,别坷碜我了”。小佬也无诚意,不看就不看了,回头继续干活。我再瞄一眼腼腆的小朴,怎么也不象“以前猛过”的啊,不理,也赶紧忙活手底了网子去。
收工前我们几个小组长到库房交梭子和剪刀,带着跟“小老头”核对一下数目。“小老头”老干部似的喝着水说:“你们几个一定要精细点,这剪刀一类的要是丢了,事可就大啦。”
胖子问他:“‘小老头’,没有剪刀,带回号里的活怎么剪线尾巴啊。”
“留着,甩下缝合线明天早上一块剪啊……以后叫我老六或者六哥都行,别小老头小老头的,多难听。”
“难听你别听呀!”胖子真敢说话,张嘴就来,听得我跟赵兵都不好意思笑他。
宫景先生“啧啧”两声:“小兄弟别这么呕我,你摘我荷花就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先。”
胖子拍一下他的小尖脑瓜,笑道:“老头别上脸儿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