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收工回来,华子不动声色地让他们几个把豆子先放进库房,自己和二龙洗了把脸,然后叫赵兵把疤瘌五喊来。
疤瘌五进门,冲华子一点头:“华哥。”接着又冲二龙笑了笑:“龙哥。”二龙低头修着指甲,毫无反应。
华子一边细致地剥着橘子,一边随意地问:“进来过?”
“哎,上次在一大。”
“这里比一大舒服吧。”华子拿眼皮撩了一下疤瘌五。
疤瘌五妩媚地一笑:“主要是碰见好杂役了,华哥给面子。”
“我给你妈个鞋垫子!”华子狠狠地把橘子皮摔在疤瘌五脸上。
“华哥我犯什么错误了,你点给我,我这人一点就透,下不为例。”
华子起身就是一脚,踢在疤瘌五裆下,疤瘌五当即“哎呦”一声弯下腰搂紧了蛋仔。
“草。你大爷的,跟我充熟的是嘛,让我给你点点,点你妈的逼呀我!”华子的拳头随着骂声,狠狠地落在疤瘌五的腮帮子上,疤瘌五下意识地拿胳膊去挡,一直在铺上磨指甲的二龙突然蹦下来:“想还手是吗?”
说着,一脚兜在当胸,紧跟着一个右勾拳,“啪”的一声,把疤瘌五打倒在墙角,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疤瘌五在墙角腻蹭了一会才挣扎起来,一边抹着嘴角的血一边说:“我最敬重的就是龙哥了,你怎么打我都行。”
二龙啐了一口,不搭话,又盘回铺上修指甲去了,华子坐下,掰瓣橘子塞进嘴里:“过来。”
华子看疤瘌五走近,问:“在一大一天几包豆子?”
“两包,华哥。”
“现在咱一天分你几包?”
“……一包,华哥。”
“出去两年岁数大了是吧?”
“——华哥,我知道什么事了,我改,以后我捧着你跟龙哥干。”疤瘌五随时不忘给自己寻找混入上流的机会。
这时门一响,黑铁塔似的林子进来了。
“小不点,拿橘子。”华子说着,招呼林子坐。
林子“恩”了一声,先白楞一眼垂手站立的疤瘌五。
华子问:“怎么了?”
“刚来那天,安徽那棒槌就上前跟他说话,回号儿让我追国子屋里给砸了一顿。”怪不得这两天看蒋顺志小眼乌青呢。
二龙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陈威倒是挺塌实的,不把儿闲。”这就算讲情了,我当时真的感激了一下二龙。后来我才弄清“把儿闲”的意思,凡是讨厌的、碎嘴多事的都可以叫这个,应用很广,我想确切的写法应当是“把人嫌”吧。
当时林子没再理我,转身看着疤瘌五问:“这只咋了?”
“跟我玩脑系呗。”华子笑道。
林子的大手抚摩着疤瘌五的脑袋笑着说:“就你这雞巴头还跟华子玩脑系?不知道华子花花肠子最多,连我都玩不过他嘛。”
“你又改我。”华子笑道,二龙也意味深长地抬脸笑了一下。
疤瘌五讨好地歪头看着林子。林子的笑容突然就收敛得一干二净,那只爱抚在疤瘌五头上的大手变化莫测地向下一挥,一个凶狠的下勾拳重重地凿在疤瘌五腹部,疤瘌五“呕”了一声,当时蹲在了林子脚下。
林子一薅脖领子,把疤瘌五揪起来,一下甩到墙根儿,跟步上去照肚子上通通又是两下,疤瘌五瘫痪下去,一屁股砸在水汪汪的墙角,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林子欣赏地说:“五大能吃我三拳的少,先给你加10分——草。你小脚姥姥的,进了五大的门,不先扫听扫听我林光耀的大名就敢滋事儿?想起点儿是吗?想起点儿就折腾,过了我的关,你就是老大,我不怕点儿高的,起来折腾,折腾啊?”
疤瘌五一看自己的力量和林子悬殊太大了,折腾的心恐怕先死了九分多,缓上气来的第一句就是:“林哥我服了,以后我跟定你了。”
林子笑了:“草,嘴还挺甜,华子,不行给他安排点芝麻糊喝,喝了芝麻糊,甜到屁股眼。”
华子笑着说;“这个先放着吧,库房还有俩肾虚的呢,给他们补补吧。”然后对疤瘌五道“滚过去,把老头提过来。”疤瘌五佝偻着腰,不忘冲几位大哥道谢,一边开门出去了。
华子冲桌上的硬纸烟灰缸一努嘴:“烂货,拿老头的盆儿,泻半下芝麻糊去。”
霍来清困惑地先拿了干巴老头的饭盆,彷徨着问华子:“华哥,芝麻糊呢?”
三个老大都笑起来,林子拍了一下霍来清的尖脑袋:“草。你马的小逼还挺可爱的,以后跟我当劳作算了。”
华子指导他说:“先把这烟缸里的东西倒进去,我昨天剩那方便面料也给他吧,便宜他了,加开水啊,冷水对胃口不好。”
霍来清正笑着调“芝麻糊”,干巴老头儿神情惶惑地过来了。刚才这屋里的响动,肯定已经把他先吓了个半饱。
华子问:“老头儿,介绍卖婬进来的吧。”
“哎。”
“孙福恒,是吧。”
“哎,孙福恒。”
“体格不太好啊。”
“在外面总有病,里面又吃不好。”干巴老头孙福恒诉着苦,以为华子真的在跟他拉家常呢。
“怪不得豆子总捡不完,烂货,给他来碗芝麻糊喝,补补身子。”
“哎不用,怎么好意思……”孙福恒看到霍来清递过来的饭盆时,突然语噎了,哀求的目光停留在华子脸上:“华哥。”
“求我没用,林哥是老大。”华子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