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锦文觉得周扬说的对,这不是要命不要命的问题。
这是孙益坚的问题,这是主观能动性的问题,这是上升到个人品德和执行力的问题。
解决问题,要从根源入手。
挂掉电话,俩人坐在床边开始相互沉默。
一室一厅,绝对标准的小科长的房间,就这房间,还是当初生孩子的时候孙益坚提着菜刀去行政科办公室要来的。住筒子楼的时候,跟婆婆脚挨着脚掉头睡,中间就隔着一道帘子,这件事情让孙益坚感到耻辱,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的脸被踩在烂泥里了,还要被人猛地往上面跺上两脚!”
后来,凭着一把菜刀,把分房子的事情给解决了,但是也彻底把一些人给得罪了。
想到这里,屈锦文觉得孙益坚还是从这套房子得罪的人开始。
“要不,咱们先去行政科刘科长看看?”
“我跟他平级,去看他干嘛?闲的啊?”
听到他这般口气,屈锦文楞哼了一声,“瞧你这大爷劲儿,你倒是跟外面的人去横去争啊,窝里横算什么本事!切!”
“我哪里跟你横了,我哪敢跟你横。当初拎着菜刀去行政科的是我,不是你。现在要让我去跟他道歉赔礼,我办不到。”
“啧啧,多有志气哟,办不到?您老人家的腰杆子是有多硬气啊,还准备学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呢?醒醒吧,谁给你五斗米,你看去年刚来的小柯,马上就要跟你平级了,你还在这里装清高呢。”
“我哪里装清高了,我孙益坚做的事情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我的良心!”
一听这话,屈锦文就怒了,“孙益坚,是,你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你对得起我们娘俩儿吗?自此跟了你,我过过一天好日子吗?以前你装清高也就算了,我吃不好穿不好,咱俩凑合凑合也就把这一辈子给过去了,但是现在我有了强强,我就不能让我家强强受了委屈!我就是吃糠咽菜也要给我家强强最好的,凭什么别的孩子就能住三室两厅,我家强强比他们差哪儿了!孙益坚,你说话啊!”
孙益坚能说什么。
一说到孩子,他自己都想给自己俩耳光,他又能说什么。
屈锦文发泄完了心里的怒火,瞬间脸色就变的哀伤了起来,如果是往常,她会搂着自己的儿子,然后摩挲着她的脸庞哭泣,但是今天儿子上学还没回来,而手边也一时没有找到可以代替儿子的东西,所以两只手反复地搓着,不知道该怎么办,连眼泪都一时忘记流下来了。
“去!一定要去!必须去!”
猛然之间,孙益坚站了起来,像是举炸药包炸碉堡的英雄,眼神坚毅,面色沉着,腰杆挺直而紧绷,让人看一眼就觉得精气神儿十足。
屈锦文也激动地站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床沿发出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
“老公,你是好样儿的,我支持你!我们今天晚上就去吧!”
“好,今天晚上就去。带上强强。”
“对,反正强强和他们家乐乐是在一个班的,也好找个由头,我挺强强说,乐乐昨天借了他五块钱买书,还没还呢。”
孙益坚一愣,“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怕你生气就没跟你说。”
“你、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借谁的钱不好,为什么要借他家刘家的钱,你知不知道,他手里的钱有多脏?每年……不,每个月都有人过去找他办事,我听说……”
“你别说了,咱们今天晚上赶紧把钱还给他们就是了。”
一听孙益坚又要说这种“清清白白做人,老老实实做事”的大道理,屈锦文一甩脸子就走了,卧室的门被摔的“咣咣”响。
下午的时候,屈锦文买了蜂王浆和一罐进口奶粉,一路走,屈锦文一路念叨着手里的东西老贵了,强强都没有吃过。
到了刘科长家的楼下,周扬停了下来没有上楼,他就手里拎的东西跟屈锦文又理论了起来。
“老年蜂王浆……这带‘老年’两个字儿,不太好吧。我看咱们要不要换一件东西?刘科长跟我差不多,不算老。”
屈锦文想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事的,老婆饼里也没老婆。再者说了,咱们就说是买给他们家的老爷子不就行了。”
孙益坚点点头,觉得老婆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说的有道理。”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从里面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孙益坚又犹豫了,他拉着屈锦文走到了一旁,没一会儿,里面说话的是人下来了,手里也拎着东西,孙益坚看到了,是两瓶茅台。
好家伙,这我可买不起。
隐约之间,孙益坚夫妇听到了这一男一女好像在说着“事情不好办”之类的话,但是言谈之中的人物并不是刘科长,而是另外一个处长。
犹豫了一下,孙益坚还是说道,“算了,我还是先上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要排队等着呢。”
屈锦文知道他是不想上去,但是这个时候也总不至于逼他,遂点头说道,“那你上去看看吧,我在这里等你。”
“嗯。”
临走的时候,孙益坚回头看着屈锦文手里的东西说道,“放身后面,别让别人看到了。”
屈锦文气恼,没给他好脸色,“行了,知道了!就你事儿多!”
孙益坚咽了口唾沫,“被人看到,终归是不好的……”
话未说完,已经没了声音,他循着台阶,走了上去。
事先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