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上午的波折诡谲,下午的考试就顺利许多了,在回学校的路上,周扬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物理和化学的选择题一共有九十分,这已经是不小的比例了,如果真的能够全部拿到手的话,他就占了一个大便宜,再加上其他四门成绩,周扬初步将成绩估摸在了550分上下,这跟他上一次的中考成绩差了四十分左右,但是这种差距在周扬看来是可以被接受的,而且也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回到学校之后,周扬没有出去参加同学们晚上组织的聚会,而是好好地睡了一觉,他什么都没有想,因为该考虑的他都已经考虑完了,再考虑下去,就真的是自我折磨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在别人还在继续睡觉的时候周扬已经起床了,他先是在食堂吃了简单的早餐,然后去车站买了中午的票准备回家。宿舍里的很多东西都要搬回家,这个年代可没有发达的快递可以使用,只能靠自己了,那些书籍还好,卖掉就是了,但是那些被褥周扬打算带回去,这些都是妈妈亲手缝制的,他不想丢在这里。
有些东西不值钱,但是在心里的分量却是最重的,周扬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不想留下任何遗憾,既然可以跟父母重新生活一次,他就要抓紧点点滴滴的时间。
在车站买票的时候,周扬意外地碰到了王美丽,他突然想到,考试的这几天里,他还没有跟王美丽说过话呢。
“美丽,你也来买票吗?”
王美丽的脸庞变的有些发红,周扬知道这是她的习惯之一,跟别人说话,总是会不自觉地脸红。
“不是,我在这里等我妈妈。”
周扬有些奇怪,车站距离学校的距离不算近,她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呢?周扬跟她聊了几句考试的事情之后转身要走,就在这时,从车站的厕所里走出来一个穿着橙色环卫服的人,手里提着塑料桶和拖把,王美丽立刻走了过去,然后接过了这个人手中的工具。
原来是这样。
周扬知道,像这种公共厕所,尤其是车站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卫生打扫的问题,这种地方人流量大,而且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人一多,就会出现问题,最常见的就是污浊不堪的厕所,往往前脚刚打扫完,后脚就又被弄脏了,这种脏,只要去过小县城车站的人都应该懂得。为了应对这种问题,车站往往就会招人来打扫,因为光凭车站内部人员,是根本不够的。
但是因为这种工作的工作环境实在是太过糟糕,而且薪酬也非常低,所以基本上招不到人,偶尔招到的人也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女人则非常非常少,周扬猜想,王美丽的母亲在这里的工作大概就是打扫卫生间的卫生了。
王美丽接过母亲手中的工具,但是马上就又被母亲抢了过去,她看着王美丽不满地说道,“你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拿这种东西呢!”
“哎呀,妈,这有什么,你还不是跟我一样。”
“看你这丫头,妈怎么能跟你一样呢,我都是老太婆了,你还是小姑娘呢。哦,对了,考试怎么样?”
“还行吧。”
还行吧。这三个字大概是这几天学生们说的最多的三个字了。
周扬把车票放在了裤兜里,然后走了过去,正在跟母亲聊天的王美丽看到周扬竟然朝着自己走了过来,顿时心里一阵慌张。
“阿姨您好,我是美丽的同学,您给我吧,我帮您拿着,这几天一直没运动,倒是怪难受的。”
周扬伸手,但是王妈妈却是没有给,相反,她还一脸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小伙子,神情当中满是诧异和惊奇。
“妈,他是周扬,是我的同学。”王美丽急忙给母亲解释,同时对着周扬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如此。
但是周扬只是笑了笑,坚持把清洁工具拿在了手里,他几乎是用半抢的方式夺过来的,这种热情,让王妈妈又是惶恐,又是不安,长久的贫困让她变的敏感,别人只要稍微施加一丝一毫的恩惠她都会感激戴德。
这一点,王美丽身上也有,而且更加严重。
知识掌握的越多,学习者对自身和他人以及社会的比较也就越多,也会明白自己在整个社会群体当中处于怎么样的阶级和地位,当明白了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时候,这种对身份的自卑感会成倍扩大。如果王美丽没有上学的话,大概也只是会觉得自己穷一些而已,但是她已经接受了初步的系统教育,所以她对这种人跟人之间的距离感就变的更加敏感。
而所谓的知识改变命运、知识升华思想一类的说法,在没有得到实际的既得利益之前,在周扬看来,其实都是扯淡。
周扬表现的很自然,丝毫没有因为清洁工具的肮脏就表现出嫌弃的情绪,这是因为他出身农村而且从小就下地干活,因为有着广泛的农村生活实践经验,所以他表现出来的自然也让王美丽母女两个终于接受了他的好意。
三个人边走边聊。
“王阿姨,我听美丽说,您是做废品生意的。”
王妈妈脸上出现了两片红色,这种红色在少女的脸庞上被称之为红晕,但是在王妈妈脸上却像是一张红色的砂纸,岁月的流逝和生活的磨难让她过早地失去了一个中年女人应该有的韵味和风华,取而代之的却是沧桑和麻木。
王妈妈不好意思地说道,“你这孩子可真会说话,哪里是什么废品生意,其实就是收破烂儿的。”
说话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