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言和小江一同返回二分局会议室的时候，几乎所有当晚参加行动的同僚和在指挥中心坐镇的领导们都已经等在里面了。他俩一进门，里面就爆出了热烈至极的掌声，万言就像一个凯旋的英雄一样收获了所有人赞叹和祝福的目光，不仅因为他今晚在行动中的如有神助，也因为他为这起大案立下的卓越功勋。
小江平时一副女汉子的模样，这会儿却红着眼圈哭得梨花带雨，刚刚收敛些的泪意又被这热烈的气氛给怂恿得恣意奔流，仿佛今晚上要将自己这么多年作为女孩子要流的眼泪都补回来似的。她看向万言的目光充满崇拜、仰视、爱慕和渴望，且刚刚那一场拥抱彻底撕掉了她之前的遮遮掩掩，如今就算让她对万言当众表白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
万言倒是一如既往地淡定，郑重地给各位领导和同事敬了个礼，然后在留给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总结会并不拖沓，领导们深知天明时分这帮连续熬夜蹲守并经历生死之战的兄弟们都太疲惫了，捞着干话说了几条要点就放大家回去休息。
顾局叫住了徐队和万言，待会议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拍拍万言的肩膀说，“小伙子好样的！好好干，多用脑子，别跟你们队长似的万年蹲在半山腰上，我们这帮老家伙可陆续都是要慢慢退下去的，将来还得靠你们年轻人。”
“半山腰可是风景最好的地界，”徐开指了指万言，“你离这边风景独好算是不远了，”又回头看了看顾局，压低声音竖起手掌挡住嘴对万言说，“他当年只知道闷头爬山，到了半山腰的时候根本就没抬头看风景，现在蹲在山头上整天被上头的大风呼呼地吹着，高处不胜寒……”
“臭小子，我可是一点儿不聋，说我坏话，哼哼……我看你啊，用不了两年就得管他叫长官了。”顾局抬手重重地拍在万言肩上，“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放你两天假，陪陪女朋友。”
顾局踱着步走出会议室，他刚一出门，不大不小的问话声就从门外传进来，“小江还没走哪？等人呢吧，小姑娘眼光不错！”
徐队屁股一台坐到会议桌上，看着万言朝门口努努嘴，“佳人有约？”
“别拿我开玩笑了。”万言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此刻的时间是凌晨四点零三分，他点开通讯录，挂在最上面的是郑小梨的号码，备注名前面加了个a，所以白、包、陈、丁等姓氏都得往后排。他拇指颤了颤，还是没有点击拨号，又按熄了屏幕揣回口袋里。
“不是我替自己人说话，小江人不错，干咱们这行的动不动就生死一线，找个外行人接受起来比较困难。”徐开跳下桌子理了理衣服，“不和你多扯了，我得回家陪老婆去了，你看看我就知道了，我不到家，她做梦都睁一只眼睛。找个同行一起行动也是好事儿，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那个什么什么什么……”
万言嗤笑了一声，“队长，您还是继续破案吧，红娘这种工作十分不适合您。”
小江站在门口等了好一阵，眼见这徐队长也出来了，就是没见万言的人影。徐开出来的时候故意关掉了会议室里的灯，还冲小江促狭地眨眨眼，用下巴颏指了指里面。小江当着领导还有些抹不开，等徐开进了电梯才轻手轻脚地推开会议室的门往里走。
走廊里的白炽灯照着四壁白墙通亮如昼，因此刚刚进入到黑暗的会议室里，小江的眼睛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光影飘在半空，细看才分辨出那是万言正举在耳畔的手机屏幕发出来的光亮。
万言背对着会议室的大门站在窗边，窗外是浓重的夜色和徘徊在低空的厚云层，他低沉温柔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小梨，打扰你休息了，我想见你，就现在、立刻、马上……没什么事，我没事，就是想见你……那好，你在那里等我，哪儿也别去，我很快就到……”
会议室的大门咣当一声关合，走廊里响起一串轻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近及远，万言回头的时候心里清楚刚刚离开的那个身影是谁。对不起啊小江，我的心里还满满地装着另一个人，没有办法把那个最重要的位置让给你。
*
郑小梨凌晨时分被万言的这一通电话叫醒，她以为是对方出了什么事，可万言在电话里又反复说自己没事，他的声音都是发颤的，听得郑小梨心神难宁，如果他没事，那这么着急要见到她，难道是倪获有什么事？
她约了万言在大学城附近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里见面，如今她一个人住在郑筱苹曾经租住过的那幢考研公寓，这里也算是她名义上的落脚点，条件虽然差了些，但租金便宜，反正她又不需要真的住在里面。
听见门外有汽车声传来，坐在窗边的郑小梨赶忙探头看过去，她看见身穿藏蓝色羽绒服的万言从一辆出租车里下来，迈着大步走进来。
万言径直走向郑小梨，他的表情无喜无悲，严肃得不像是来和老朋友相聚，难道是有什么坏消息要带给她，郑小梨的目光扫在万言的脸上，心里却止不住胡思乱想。
万言也不坐下，就直直地立在她身边。
“出了什么事吗？”郑小梨也站起身来，紧张地盯着他的眼睛。
万言伸出双臂，一把将郑小梨搂在怀里，他就这样紧紧地拥抱着她，将脸埋在她肩头，仍旧一句话也不讲。郑小梨几乎十分笃定他一定是带着什么坏消息而来的，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