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一字字道:“替谢殷击杀封禅、阻止封禅返回牧野族、导致牧野族大败退走、封禅被囚二十年的人,同样也是我。”
她被封禅紧紧抓着手,说到封禅被囚二十年之时她连牙关都在打颤,却并未回头看封禅,而是牢牢盯着谢殷,其中充满滔天的愧疚与恨意:“这二十年来,我常伴青灯古佛,日日诵经,妄想超度我自己犯下的罪过。我早已想不起当年究竟为何对你执迷,但也从未想过要报复你曾加注在我身上的一切,终究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但是当我见到封禅时隔二十年活生生出现在我眼前,当我听到他竟被你秘密囚禁二十年,当我听到郁儿亲手割下了我师父的头颅……我才知自己当年错得多么彻底。”
她错了吗?
她一直都知道她是错的,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一条对不起任何人的错误的路。然而直到她避世二十年以后再次见到封禅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犯下的错究竟将这世上对她而言意义最重大的几个人害成什么模样。
她恨不能将自己千刀万剐。
但她也是在那一刻明了,她就算下地狱,也必定要拉着那个人一起去。
恍惚中有人在不停喝问她是谁,她如何能做到这些事。
她是谁?
她是谢殷的情人,谢郁的母亲,池冥的徒弟,关雎的峨眉雪,但最初她不过是牧野族中一个无父无母的流离之人,与唯一的妹妹杜若相依为命,某一天她们两人遇到危险被族中神明一样的人物封禅所救,她们摇身一变成为了封禅的义妹,原本她们可以摆脱过去的苦难从此安稳的生活,只是她或许当真是从小吃苦历险已成了习惯,她执意选择安稳生活以外的另一条路。
“封大哥并没有前去中原闯荡、扬名立万的想法,再加上他性情温和,我总觉得在他身边缚手缚脚,便请求他让池冥将我带在身边,教我武功,带我去中原。我原本想要阿若留在封大哥身边的,她却要执意跟着我。我们俩人实则比池冥也小不了几岁,他并未正式收我们为弟子,但在我们两人心中,封大哥就是我们的亲大哥,池冥就是我们唯一的师父,甚至……”杜云说到此处,目光忽然十分锐利看向人群之中某处,“曾经有一度,我们都已经把这个人当做我们的师娘看待。”
她这话说出口,众人立时就知道她说的何人。果然随她目光看过去,站在那处的正是卫君歆。
“我与阿若十几岁才开始习武,想要修习甚高深的武功可不好做,我师父于是教我们轻功、小擒拿功、暗杀以及逃跑的功夫。他那个人虽说嘴巴上从不会说一句好话,但他答应封大哥要照顾我们姐妹,就必然说到做到,他整日杀人越货,却将我们当做两个大小姐一样保护着。关雎建立前后的那两年,大概是我们活得最自由、最痛快的两年,可惜也就只有那一点能够拿来回味的时光了,后来,”她偏着脑袋想了想,“卫君歆背叛了他,他从那时候就开始改变了,他从前性情只是少言寡语,可自那以后他就变作了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他让我成为关雎的第二代峨眉雪,我跟随在他身边那么多年,实力终于得到他的认可,我本应当高兴的。我却高兴不起来,只因我明知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泄愤,为了向卫君歆证明他并不是非她不可。我不但不高兴,还因为他这小小的利用而怒气冲天,更不能理解不过是走了一个卫君歆而已,他做什么弄得像全天下都欠了他一样,我们的关系也因此变得不如从前亲密。在那之后,有一次我的暗杀任务失败了,我本以为我要死了,却在危急之时为一人所救,在那时候我忽然就明白了……为何我师父会因为失去卫君歆而如同失去了全世界一样。可我虽说终于体谅他了,可因为救我的那个人,我却注定从此只能离我的师父越来越远了。”
她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任何人,但场中每个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一直握着她的手的封禅面上风霜印记忽然之间像是更加深刻了几分。
他也是因为救她两人才会相识。
只是那个时候她太过年幼,于是将救她性命的恩人当做兄长甚至当做父亲看待。
她长大之后又有个人救了她。
从此她堕入情网。
“谢殷起先不知道我的身份,对我也没什么兴趣,说他救我不过举手之劳,我别再继续纠缠他就当是还他的恩情了,可我……做不到。我那时候多大呢?十八九岁吧,满心满怀都只有他,除了他眼里再也看不见别的。我留意他的一切,我知道他想扬名立万,想当万人景仰的大侠,我于是……我偷偷将关雎一些任务和行动告诉他,他果然因此而对我另眼相待。在那段时间内我……靠出卖关雎之人来博得他的欢心。”
她说到此处,哪怕场中众人对关雎再如何不齿与仇视,却还是各个都怒目看他。尤其各派之人想到自己身边也正分不清究竟谁时无辜谁又是内奸,听到这番话不由得更为糟心,但觉池冥与封禅真是好心肝儿都喂了白眼狼。
“他得知我竟是关雎峨眉雪以后,对我更加上心。我那时候到底天真,竟以为他是当真对我动了心,我想他既要当正派的大侠,必定不齿我的身份,我更不愿因为自己而给他造成麻烦,于是我和他说我愿意为了他离开关雎,也和我师父池冥脱离关系。我这么说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对不起我师父以及关雎众人,还以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