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辞关以外,除开如枉死城、牧野族这样的族群聚集之地,其余地处人烟稀少,往往数十里内都见不到一户人家。凌云山位于凤辞关西北边,段卫二人飞行至这一带过后段须眉便指使大雕只在距离地面不足十丈的高处飞行,下细寻找半晌,终于卫飞卿眼尖瞧见下方一座寺庙,两人精神一振,连忙指挥大雕下降,还未落到地面两人便一左一右跳了下去。
两人此番在空中飞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久,那高空中的利风可不是闹着玩,两人身上衣衫都被割成一片一片,面上、手背上尽是一道道仿佛利刃切割出的伤痕,风尘仆仆模样,绝非狼狈二字能形容。
两人上一次进食还是在金镇之中,一天一夜过去,却谁也未曾想起尚有吃饭这回事。
两人落到地面,片刻也未停留,几乎以冲刺的速度朝着那庙宇行进去。
庙宇不大,站在外间一眼便能将其中结构看个一清二楚,墙垣瓦片破烂之极,早已看不出原色,两人站在门口抬头望门匾,勉强辨认出“青灯”二字,再不停留,段须眉率先入内去。
进到内院之中,两人一时却愣住了。
从外面看,这青灯古刹腐朽破烂到无论何时垮塌都不奇怪。
但里间小小的院落却打扫得极为干净整洁,地面上连落叶也只得数片,四周倚着墙垣攀生的植株长势喜人,显见有人时常打理。
若说这院落是被封禅打扫干净,四周花草却绝非一个回来数日之人能够打理成这精细模样。只是关外原就人烟稀少,周遭数十里内更无另一处人烟,又是谁会跑到这深山之中来打理古刹?
二人对望一眼,俱都有些惊疑不定。
卫飞卿道:“先进去看看。”
段须眉颔了颔首。
两人穿过院落,段须眉一脚跨在门槛上,却忽然又止住了。
卫飞卿疑惑地望着他。
不知隔了多久,段须眉收回脚步,口中淡淡道:“里间无人。”
他说这话时,面上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来,说着“里间无人”四字语气也只如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平淡。
卫飞卿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
段须眉终究还是抬步行进去。
只是这一步,再没有方才那急切、期待与不断加快的心跳。
就只是迈进去,而已。
里面是一间佛堂,当中放着三个蒲团。
段须眉怔怔看着。
当年封禅隐居在此,想必日日就是跪在此地诵经。
他心里原本极其的感到疲惫与失望。
但看到这间佛堂,他心里堪堪滋生的那点失望忽又一扫而空。
这是封禅想要回来的地方。
封禅对于他而言,是与段芳踪、池冥、傅八音并无二致的人。
他前来此地,理所应当。
段须眉上前两步,想要跪在中间那蒲团之上,却听卫飞卿忽道:“慢着。”
段须眉一怔抬头看他。
卫飞卿却已走到他身边蹲下,将那三个蒲团都拿在手中观察一阵后将其中一个递给段须眉:“三个之中唯有这一个最为陈旧,应是置放许久了,但必然也没有二十年那么久,否则此刻咱们看到的必然就是一堆干草渣。其余两个都是新扎的,摸着俱还十分扎手,可见几乎没怎么被人跪坐过。”
段须眉联想到外间那精修过的院边花草,心中一动:“有个人一直隐居在此,日日便是跪在那旧蒲团上诵经,因为此地常年杳无人迹,他便连客具也未准备。数日前我三叔与我爹一前一后来到此地,想必在此停留过,这才又临时扎了两个新蒲团。”
卫飞卿颔了颔首:“段前辈三日前离开枉死城,以他脚程最快两日之内可以抵达此间,可见他在此停留最多不超过一日。”他转头看一圈屋内陈设,“所有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亦可见得他们绝非段前辈来此后立刻就匆匆忙忙离开,应是做了一些打整的。”
段须眉总归还是有几分懊恼,喃喃道:“他们刚走……”
以他心性,立时就想要追踪而去,卫飞卿却不慌不忙起身:“不急,咱们再四处看看,也好找一找有没有他们接下来走哪一条路线的线索。”从凤辞关入关,无论前往清心小筑所在皇源城,又或者登楼所在建州,少说也有十来条路线,他们两人纵然有天上飞这一优势,却也不可能将每一条路线都去盘旋一圈。况且这么两天下来,卫飞卿但觉再飞下去他真是要比当日身中双毒还要凄惨了。
*
他们看到的第一样东西是供桌上的牌位——池冥之灵位。
……
段须眉从不知何时开始,遇到的奇事愈来愈多,导致他如今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一定程度上都已有些麻木了。
毕竟此间“主人”隐居在封禅多年前住过的深山旧居,若说并非封禅旧识可能性不大,既是封禅旧识,识得池冥自然不足为奇。只是熟到特意在此为池冥立个牌位日日诵经,这其中关系怕也并不简单。
卫飞卿盯着那牌位看了半晌道:“桌上只有这一个牌位,这牌位却并未摆在正中央。”
段须眉一怔,这才发现那牌位果然是摆在供桌左侧。
他随即便又发现那供桌的右侧看似空无一物,但其上却有一个浅浅的印子,看印痕也正是牌位底座的大小。右侧,原本应当也有一个牌位。
“能够在这供桌上留下痕迹,可见那牌位摆在此处绝非朝夕。”卫飞卿道,“摆放多年的牌位突然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