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4月1日晚11点。
碧城。
大雨滂沱。
元东升晚上有应酬,一早让司机下班了,此时他自己开车穿行在因为遮天夜雨而不复平常喧嚣的空荡荡的城市中心。
他晚上喝了一点酒,不多,但也在娱乐会所待到最后一丝眩晕散尽这才驱车离开。
他一路车都开得很慢,哪怕路上一个行人也看不见。
所以当那个大雨中只能看见一团黑影的人疯了一样从街边冲过来并在他紧急刹车的瞬间砰的一声撞上他车头的时候,他几乎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这人就是存心来找死。
极为火大的熄火下车,他几乎在跨出车门的一瞬间浑身就被大雨浇了个通透,往前走两步,他见到那个委顿在他车底下此刻也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把人从地上拽起来翻过正脸对着自己,元东升这才真的惊讶起来。
因为不要命的用自己的身体来强行跟他制造车祸现场的竟然是个女孩儿。
还是个极为年轻乍眼也看不出成年没有的小女孩儿。
此时那女孩儿双眼紧闭,显见已经昏死过去,苍白的脸上却还残留着痛苦到近乎扭曲的神色。浑身被大雨冲刷,一时看不出究竟哪里被撞伤,但那一圈圈混入雨水中迅速变淡的血迹元东升总不会认错。
尽管一百万个肯定这场事故自己绝对不需要付一毛钱的责任,尽管很确定以自己刚才的车速以及刹车刹得及时这女孩儿就算想死也死不了,但他到底做不出在这种天气把小姑娘扔在路边又或者强行把她弄醒质问她为什么让自己“被车祸”这种事。
干!
骂了一句脏话,下一刻元东升毫不怜惜单手拎起女孩儿扔进车后座,再驾车一路狂飙向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再没有之前半点的小心谨慎。
五分钟后,黑色的奥迪停在碧城市一医院急诊大楼的门口。
浑身湿透却掩盖不了一身匪气的男人单手提着昏迷的女孩儿闯进急诊部时,值班的医生护士齐齐抬头然后齐齐呆住,直到紧皱着眉头明显神色不愉的男人淡淡说了句“救人”,这才赶紧将病人抬上了病床。
*
“姓名?”
“不知道。”
“年龄?”
“不知道。”
“受伤原因?”
“她撞我。”
“……”
*
十分钟之后,元东升为这句“她撞我”付出了代价。
*
被请进派出所喝茶的时候元东升特意看了眼时间,晚上11点40。
而等到测试完他并非酒驾、又将监控调过来证实这一晚上的闹剧的的确确是听上去匪夷所思的“人撞车”而后放他离开,已经是4月2日凌晨1点。
很好。
干得漂亮。
他人生第三十二个生在愚人节的生日终于被人首次成功的愚弄了一把还顺便局子二日游。
可喜可贺。
他转头就再次去了医院。
想好的一百种让罪魁祸首悔不当初的方法,却在踹开病房门看见那个拔掉输液针站在大大打开的窗户口再一次被浑身淋透的发抖的人影时全部偃旗息鼓。
他险些忘了这个浑身散发着生无可恋气场的家伙是自己来找死。
他跟一个不想活的人计较什么?
嘲讽咧了咧嘴,他道:“这一晚花费我1358.6元人民币,占用我个人时间两个半小时,都不用你赔了,就当我日行一善。再友情建议你下次想死去跳河或者在家吃药,别再牵连别人了。”
进病房之前他尽管满心怒火也还是先找值班医生了解过,女孩儿浑身有擦伤,最严重也只是右手臂蹭掉了一块皮所以淌了一大滩血,而她当时晕过去也并不是因为被车撞,而是本来就发烧到神志不清。
……元东升简直无话可说。
他收回跨入病房的右脚,转身准备离开。
“对不起。”
顿了顿,元东升停步,回头。
他没记错的话,这是坑了他一整晚的人今晚第一次开口讲话。
他回过头的时候,发现那个不听话的病人也正好回过头来,被雨浸湿的头发一缕一缕黏在她过分苍白的脸上,眼神似乎是盯着他,又似乎空无一物:“我听护士讲了……对不起。”
挑眉,元东升道:“对不起什么?”
“不是故意要撞你的车。”大半夜看着比女鬼好不到哪去的病人喃喃解释,“雨太大了,街上没有车,等了很久……没死成还拖累你,对不起……”
元东升气得几乎要笑出来:“小姐你几岁?请问你成年了吗?”
他话里的嘲讽满得几乎要溢出来,对面的人也识相的没有再开腔。
怎么会指望从这种没头脑小鬼的嘴里听到一个好歹给这莫名其妙的一晚上找点安慰的解释的?摇了摇头,元东升再一次抬步。
可那人也再一次在他要离开的瞬间张开了口。
“……那里四周都有监控,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连累别人坐牢……”
拧着眉头回头,元东升压抑了一整晚的怒火几乎就要喷薄而出:“所以我大半夜在医院和公安局来回折腾都是自己活该?你他妈……”
他突然闭上了嘴。
因为对面那人始终空荡荡的眼里突然涌出了眼泪。
元东升一瞬间以为人是被自己一副凶相给吓哭了的。
但立刻又知道是他想茬了。
对面那小家伙眼里压根儿就没有他,说的话也仿佛并不是在对他说。
“我坐在那里等车的时候想……要么我今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