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场盛烈却无依无助地欢爱,背道而驰的不止是感情。他记不得自己的初衷,甚至对以后的路途充满了迷惘。
墓幺幺推开他站了起来,背对着缓缓披上了他的外衣。
幻境里的月色美得怅惘,在她周身披上了一层薄的轻纱。
不知是夜色太美,还是良宵太难负。
纵情声色时不能说出口的话,忽以一种投机取巧的方式信口说出。
“我会娶你。”宵入梦直起腰身,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仿佛风很大,又仿佛是他自己感觉到言语里的轻飘,忽定神再次说了一遍。“我娶你。”
少了一个‘会’字。
多的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某种情愫。
意味有些难言,像是第一次考取了好成绩的坏孩子,他带着窃喜,带着邀功,又带着别扭的高傲。
他的外衣有些宽大,将她的身子衬托的更加玲珑有致。她把长发从外衣里撩起,微微侧了一下脸,眼神落在肩上,轻飘飘地依然没有焦距,可那种无可比拟的妖冶让他的小腹再次腾起一团热火。“你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
宵入梦怔了一下,忽然想起娥筝说的话来,眉头陡然蹙起。“我宵入梦无论落拓到何种境地,也不会去仰人鼻息!”话到这里,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语气有些不好,有些讪讪地降了两个音节,柔声了许多。“我……只是想娶你。”
“那就是为了我了。”墓幺幺走到桌子旁边,再次拿起那酒壶,坐在亭台上依在亭柱之上。“那就不用了。”她仰头喝了一口酒,眉目温润。“刚才那不过是各取所需,你不用多想。出了这里,这就是一场梦。”
“你什么意思。”宵入梦的声音再次有些提高。
墓幺幺把酒壶抵在下颌上,侧目看他,笑出声来。“你又不是染霜那样的雏,还用得着这样的表情吗。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刚才我只是需要一个男人,不论是谁都好。”
啪——
墓幺幺手里的酒壶登时碎了,里面的酒浆溅了她一身。她挑眉看他已明显动怒的表情,声音依然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哪里还有刚才欢情时那样的娇媚和迷醉。
“墓幺幺不是所有人都是你的敌人!”他冷声怒道,“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可你的手段又多么的幼稚?”
“你觉得拼命作践自己伤害自己,别人伤害你你就可以云淡风轻一笑了之,反正你都无处可伤,顺便在笑话一下别人的手段怎么怎么低劣,还不如你自己伤害自己来的痛快?你觉得这样你就举世无敌满身是铠甲?”
“你拼命糟蹋自己,把自己活成了牧画扇的反面,就一定有牧画扇相反的结局?”
“你以为你现在是墓幺幺吗?”宵入梦仿佛被撕裂了什么东西的野兽,一连数句反问,像是要把她钉死在现实里。
“你自己看看自己的模样,和当年的牧画扇,有什么分别?你们都是一样的高傲,一样的自以为是,一样的冷漠!”
“而你最不可能改变牧画扇的一点,你根本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还妄图来嘲笑我的感情?”宵入梦忽然残忍的笑了起来,他走到墓幺幺身边,抬起她的下颌,视线落进她的眸子,仿佛已经看穿她的灵魂。
“你是牧画扇的魔障,你是牧画扇还没有来得及成型的心魔。如果牧画扇没有死,你墓幺幺也会以心魔的方式出现。”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像牧画扇那样只为别人而活着。”宵入梦抚摸着她的脸,看着她完美的笑容像是一张褪色的面具一样,缓缓从她脸上剥落。
“我知道你有着天大的谋划,所以我衷心的劝你一句。不要妄图去抹杀牧画扇在你身上的痕迹,你越是拼命抹杀,你越会暴露出马脚。连我都可以看出来的东西,如果让有些人看到——你会死第二次。而这一次,你不会再有那么幸运。”
他俯身吻上了她的额头,温柔而细腻。“我比你更了解牧画扇,所以答应我,别再试图让牧画扇去死了。”
“她真的,很好很好。对她残忍的人太多了,所以拜托你,对她好一些,温柔一些。有朝一日,我还想看她跟我再次比比看看谁救得人多。”
墓幺幺绷紧的身体,缓缓放松了下来,而手里从刚才不自觉就凝聚出来的一股生灭力,也消散无踪。她仰起脸,看着他,明明是在笑着,眼睛里忽然就亮闪闪地涌出了别的东西。
她无数次假装哭泣的眼泪,和这样的眼泪味道是一样的——又苦又咸涩。
“你真的这么喜欢她,为什么她从来不知道。”
“因为她从来没有回过头。”宵入梦温柔地将她脸上的发丝笼到了耳后,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安宁地好像是春天瑟瑟出芽的笋。
一晃多年了。
当年幼时对那不要脸的少女所有的记恨,慢慢被岁月所侵蚀。
他们之间无数次的擦肩而过,在盛大的宴会上,在庆祝的典礼上,在别人的介绍里,在共谋大事的殿堂里……他远远地看着过她,见她卓绝风华,见她傲视群雄,见她万人追捧。而她也对他这样救死扶伤的圣手尊敬有加,以礼相待,甚至从不吝啬自己对他的敬佩和仰慕。
他们有过独处,可从不多言。
他从感觉从她的眼神里看到自己所有的想法和语言,仿佛不需要和她用语言沟通。
何谓知己?
远远一笑,报以酒之。
问故友何处来,何处归去,人生自在,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