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军班师姑臧邑城后没几日,军医营便得令,不日便随圣驾回长安城,而果然如秦宴所说,魏家军受命驻守北疆新设的凉州郡,除一万人马随魏老将军一起,护送圣驾回朝之外,其余人等,皆跟着魏长欢留了下来。
对于魏家军留守,最是高兴的,莫过于姑臧邑城百姓,竟如从此吃下了定心丸,再不怕外敌侵扰了。
秦宴还在纠结是回长安城,还是留在北疆之事,而姜灼如今最放不下心的,便是姜昕了。
这日过了晌午,姜灼又去瞧姜昕,阿珠也照旧跟上,走到半道,阿珠少不得又在街市买了糕饼揣进怀中。
一到元翁的宅院,方站在院外,姜灼便听到姜昕屋里一片喧哗,听着说话的腔调,当是有姜昕同袍前来探望,姜灼想了想,在外面问了一声:“阿弟,可是来了客人?”
话音未落,有人从姜昕屋里撩帘出来,笑着对姜灼道:“姜大夫,多有搅扰,兄弟们今日无事,便一块过来瞧瞧姜校尉。”
见是王虎,姜昕冲他拱了拱手:“自是欢迎之至!各位先请稍坐,我这便煮些茶来。”
而这边阿珠却头一低,赶紧缩到了姜灼身后,想是上回被王虎取笑,此时对这位王将军,阿珠还在心有余悸。
“不必忙了!”王虎刚要谢过,倒是姜灼已然去了旁边灶房,阿珠自是小跑着,紧跟在姜灼身后。
先让阿珠将姜昕的药给泡上,随即姜灼便捋起袖子生起火来,说来自从幼时随郑无空去了长空城,这些后厨之事已多年不做,今日操持起来,姜灼倒也驾轻就熟。
灶房的门,其实正对姜昕屋子,军人们讲起话,皆是高声高调,姜灼与阿珠忙碌之间,倒是着实有意无意地听了一回壁角。
“圣上今日命魏将军原地待命,说不得回到长安城,便要下旨封魏将军凉州刺史,这之后有咱魏家军几万兵马常年驻守,再将长城工事建起,乱了几十年的北疆,终要得安了。”
“若非是圣上身边也少不得人手,本将打心底也想留在这凉州,”王虎大喇喇地道:“长安城小得叫人施展不开,哪有北疆这般阔大,叫人快意恩仇,一想到又得回去了,本将心里这会子可是憋屈着。”
“各位,倒是本将已然请命,要留在凉州了,”有人这时道:“待得了允准,少不得还得将家中妻小接来,从此便在此落地生根。”
众人哄笑道:“赵参将还真是眼疾手快,倒是先咱们一步。”
“教各位见笑,大家当是听说过,这武威郡自来是各国客商来往之地,姑臧邑城更是了不得,听说史书野记中都有记载,曾有一时,此地竟是繁华得很,北方的皮毛,南方的丝绸、粮食,若要交易,都打此处过,比长安城不遑多让,只可惜后来频遭匈奴人倾扰,才致落魄如斯,不过如今地方还是那个地方,待得平安下来,后头有教大家伙开眼的。”
姜灼心下不由佩服这位赵将军的远见,姑臧邑城本为交通要道,姜灼在此长大,甚至见识过它苟安于匈奴铁蹄下之时昙花一现的繁荣,日后若得了和平,姑臧邑城还不知会是何等富庶景象。
“在下自小生长于此地,见识了战火纷飞,却不知姑臧邑城还有这般好,今日听得赵参将说法,倒颇觉得几分骄傲。”姜昕在旁边笑道。
“可不是吗,被赵参将这么一说,竟勾得本将心痒痒的,要不……咱还是留下?”王虎也来了一句。
“赵参将乃是读过书的,眼界自是宽广,日后若得留在凉州,这建功立业自不必说,至于王将军,您乃圣上亲信,圣上如何撒得开手,吾等劝您,还是莫挂念这事了,回长安城拜将封侯吧!”有人在旁边打起趣来。
“这‘亲信’之说,可是折煞本将了!”王虎哈哈笑道。
姜灼正吹着火,听出王虎这会子被人吹捧,心下得意得很,差点要喷笑起来。
姜昕这时叹道:“倒是羡慕各位兄弟。”
“羡慕个啥!”王虎扯着嗓子道:“咱俩还得羡慕你,这一回姜校尉以命相搏,舍身救驾,少不得立下大功,圣上定要大加封赏,想你日后定然前程无量,少跟兄弟们面前炫耀!”
想是原本姜昕还要慨叹几句,这一下,倒被王虎给堵了回去,一时便没了话说。
姜灼心下却是一愣,也不知诸葛曜这封赏能大到什么程度,姜昕到底能不能受得住,还有这“前程无量”之说,姜灼总觉得,王虎话中,还有别的意思。
“那位王将军总是不让姜校尉将话说完。”阿珠在旁边低声道,倒像是在替姜昕叫屈。
姜灼转头瞧瞧阿珠,这孩子心地极善,知道姜昕这些日子心情不好,每回过来,总带些好吃的,虽这般做法,颇有些孩子气,却是难得的真心实意。
“你瞧出来没有,每回王将军过来,姜昕的话都要多些,”姜灼笑着解释:“姜昕刚入军营之时,也才七、八岁大,一直就跟在王将军后头,自是从心底敬服他,王将军向来刀子嘴,豆腐主,姜昕可是有数得很,便是听不进别人所言,但得王将军说上几句,姜昕还是能入耳的。”
阿珠被逗得笑了起来:“没想到姜校尉还有这一番经历,看来王将军也是好人。”
一时水滚,姜灼煮好茶来,因着阿珠羞怯,不肯在那些人面前露脸,姜灼也未勉强,自己端着茶托,将茶送了进去。
说来姜灼也是常去军营的,说来与姜昕这些同袍多少有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