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个月之后,一处青山之顶——
义正元夫妇的坟茔前,此时已然设好香案,其上除了香烛,自是摆满祭品,而被置于正当中的,便是姜灼从宫中迎来的义家得以昭雪的圣旨。
而此时,姜灼一边拔着墓前的衰草,一边已是泣不成声,便是旁边帮忙的众人如何劝她,也停不下来。
因着有了王攀的供词,随后陇西王的舅母沈夫人也被送到了长安城作证,而那钟秀,则是从平阳公主府被抓获,几方对质之后,果然证得义正元是受冤被屈,至此,沈妃之死真相大白。
未想诸葛曜决心极大,倒也不隐讳先帝过失,竟是下旨严察当年许皇后所谓罪行,虽有大臣反对,只诸葛曜却坚持,定要清除过往积弊,以还政治以清明,也让无辜者得还清白。
如此竟是一查到底,最后连许良人都被请去作证,一时之间,朝堂轰动。
其实若真想弄清楚过往之事,倒也不难,且有了当今圣上意旨,必是要还许皇后一个清白,众臣少不得一齐往这个方向使劲,倒是很快使得真相水落石出。
许皇后祸乱宫中之案,乃是王巍凭空捏造,先帝私下默许,沈妃当日之症实为庸医王攀所误,与前太医令义正元并无半点干系,然而为了将许皇后扳倒,义正元竟被罗织罪名,甚而伪造证据,只为编出许皇后主使杀人的假象。
如此一来,许皇后终算得了清白,因其乃蒙冤而死,圣心悯之,追封昭烈太后,享庙祭,其父许国丈有功于国,恢复名誉,其许氏一族,若无身负重案者,皆被赦免,允其从流放之地回归乡土。
至于义正元及一干无辜受牵累之人,自然随之得以平反昭雪。
此时,姜灼便是亲自来向阿爹、阿娘报信的。
待得将义正元夫妇之坟茔修整过之后,众人便随着姜灼站到了墓前。
“阿爹、阿娘,女儿不孝,今日才得为义家洗雪申冤,让二老等得太久了!”姜灼此时一跪到地,竟是放声悲鸣,这些年压抑在心底的苦痛和不平,今日终是得了解脱。
过了好一会,谭嬷嬷走到姜灼旁边,劝道:“女郎,莫要太过伤心,如今义家重得清白,想来义太医令及夫人亦能含笑九泉,你自是尽了孝,一位女郎家做到如此,已是不易,再勿需自责了。”
“是呵,女郎节哀,如今已然云开雾散,想来义公夫妇亦得了安息。”郑柯也在一旁道。
宝儿这会子乖乖地跪倒在姜灼身后,冲着墓碑道:“师公、师婆在上,徒孙宝儿向您二位叩拜,以前宝儿只知郑师公,不知还有师公、师婆,竟未得前来,请两位见谅。”
这番一本正经的孩子气之言,少不得将众人皆逗笑起来,便是姜灼,也回身瞧了瞧她,不免叹了口气。
当年郑父偷偷为她爹娘立坟之时,姜灼还是个懵懂幼儿,竟不知自己身世,直到了十来岁,才得知真相。
自当年头一回师父带着姜灼来为义氏夫妇扫墓,这之后,姜灼皆是独自前来,并不敢叫人跟着,甚至在郑家药铺为阿爹阿娘设的牌位,竟也不敢写上名字,唯恐招来祸端。
此次义正元得以翻案,她再次前来祭拜,不但姜昕一起跟来,郑家药铺上下,几乎倾巢出动,而此时,竟是连她也带起了徒弟,想是阿爹他们泉下有知,也该笑出来。
这会子姜灼接过谭嬷嬷给她点的香,插进香炉之中,又道:“阿爹、阿娘,圣上已然还了女儿‘义’姓,然念及姜阿爹养育之恩,女儿暂且还是用姜灼这名字,百年之后,女儿当以义灼之名,埋在二位旁边。”
“女郎小小年纪,说什么百年,竟是不吉利的。”谭嬷嬷在旁边训道。
待姜灼起身,姜昕上前,在墓碑前跪下,抱着双拳道:“义公、义夫人,侄儿姜昕,乃是您故交姜修起之子,也是姜灼之弟,自阿爹故去,侄儿与阿姐便相依为命,虽非血亲,却手足情笃,二位长辈放心,便这一世,侄儿都会视姜灼为亲姊,守望相助,甘苦与共。”
少不得郑柯等人也依次上前,为义氏夫妇上香敬酒。
到后来,姜灼捧着诸葛曜为义正元平反的旨意,在坟茔前跪读,其间亦是数度落泪,少不得众人又是跟着一阵唏嘘。
又待了一会,瞧着时辰不早,郑柯自是催着众人下山,以免路途难行,出了危险。
姜灼留在最后,少不得又对着墓地磕了几个头,谭嬷嬷同姜昕自是在一旁等着她,见姜灼转身要走了,谭嬷嬷不免道了一句:“女郎这姻缘之事,亦该同两位老人家知会一声吧?”
旁边姜昕倒笑了:“义公同义夫人要是知道,阿姐竟是要嫁与咱们大靖最厉害的大人物,想是心中要乐坏了。”
一时之间,姜灼倒有些局促,只道:“此事尚未定下,不如下回再说吧!”便准备糊弄过去。
“不是听武大人过来说,圣上与太后商定,待大婚之后,便要下旨迎女郎入宫吗?”谭嬷嬷不解地道。
姜灼有些哭笑不得,定是昨日小黄门来颁旨之时,将这事透露与了郑柯,而那会子她还在宫中,现在一瞧,怕是郑家药铺上下皆已知晓了,
“如今圣上忙于大婚,倒是不急着议论这事。”姜灼又支吾一声,便直接往山下走去。
“嬷嬷放心吧,圣上对阿姐着实好得紧,您竟不知,当日阿姐流落到胶东,圣上还带着我偷偷地去瞧她呢,”姜昕乐呵呵地扶着谭嬷嬷跟在姜灼后头,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