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休沐,我去了郑家药铺,王尉吏同郑掌柜在说,太子已然派兵围守长安城,便是大靖各处疆界的守兵也都严阵以待,封地的皇子皆不准擅自离开,瞧着便准备好了要办大事。”秦宴又道。
姜灼点了点头,此刻只觉百般滋味,既为了诸葛曜终要成为天下之主高兴,心下也不免有些似有似无的遗憾。
“好啦,无论如何,你将人治好之后,还是早些出来,”秦宴这时又笑起来:“依我之见,既能带出精锐强兵,太子便是英勇睿智之人,我倒不信,殿下眼中能容得下沙子,会坐视王攀这等庸医在太医院横行无忌。”
“灼灼,快些过来!”这边正说着,洛昭仪已经叫了姜灼一声,原来快排到她们了。
姜灼朝着洛昭仪点点头,随即冲着秦宴福了福身:“秦太医,我这就过去了,过不得几日,等钟嬷嬷痊愈之后,我便回去。”
秦宴这时竟深深地看了姜灼一眼,对她拱拱手:“如此,你便保重吧!”
走回队伍当中,姜灼不免有些沉默,终究是诸葛曜要另娶别人,虽是他迫于无奈之举,然而毕竟与诸葛曜多年情份,姜灼如何能淡然视之,此时更是控制不住地心潮起伏,不过只强忍着,不露在面上罢了。
“今日太子娶妃,不但有汤饼,竟还有脍肉。”有人捧着吃食从她们身边经过,喜笑颜开地道。
站在姜灼前头的洛昭仪面色也有些不好看,低着头半晌不说话,姜灼定下心神之后,便注意到了洛昭仪的郁郁之色,很快明白了她心思,少不得伸手抚了抚洛昭仪的肩头,以示安慰。
“我无事,”洛昭仪回身看看姜灼,惨淡地一笑:“想是我家阿爹他们竟是该死,听信了那人的话,跟在后头做糊涂事,如今一家大小生离死别、各自飘散,寻都寻不着了,人家倒快活得很,如今乐呵呵地跟皇家结了亲,这老天爷,竟是不公平得要了命。”
“娘娘,莫再想那些了,如今只要小殿下安好,便还得希望。”姜灼只得劝道。
“你说得无错,”洛昭仪想想,努力地对姜灼笑了笑:“我那庸儿如今可好着呢,能吃能睡,越瞧越像一只小猪,真真叫人爱不释手,我还有何不满意,日后就在这永巷守着他,再不用同人勾心斗角,日子倒也轻省。”
端着吃食一起往回走的一路,姜灼竟再无言语,只低着头走在巷道上,而洛昭仪也似百感交集,神色也黯淡至极。
便在这时,走在前头的洛昭仪突然停下来,转头问姜灼:“你可听到什么声音?”
姜灼站定,仰头看着天际,此时云彩已然越压越低,四周开始起了风,眼见着便像要下雪,若是细细聆听,随风过处,隐约有乐音悠扬。
“是鼓乐之声。”洛昭仪朝着东面望了许久,忽然嘲讽道:“原来是《关关雎鸠》,果然奏起了礼乐,真叫人想不通,这一位岳父,当日还妄图让庸儿取代胶东王,如今他也不知有何面目对着自己女婿。”
姜灼没有说话,只是在想,此时的诸葛曜,会用何等表情去看着她的新妇,他会与王瑜芙这样的女人共偕白首吗?
“走吧!”洛昭仪长叹一声:“别人喜乐,又与咱们有甚关系,不过是饭食中多添上一碗脍肉罢了。”
姜灼不免苦笑,的确,如今诸葛曜娶妻,竟与自己毫无关系。
没一会,两人已走到钟嬷嬷屋外,姜灼这时却叫住洛昭仪,随即伸手,将自己那份脍肉,放到了洛昭仪的盘子中:“娘娘如今还要哺乳,多吃些肉食倒也无错。”
洛昭仪忙推辞:“你这些日子比我辛苦得多,也该多吃些,我如今身子可好多了。”
“无事,钟嬷嬷还不能茹荤,我这儿也是多了一份。”姜灼干脆扯了个谎,便转身要进屋。
听得姜灼这么一说,洛昭仪也不再推辞,只道:“如此,我便代庸儿谢过了。”
待姜灼进到钟嬷嬷屋里,倒是见她已然坐到了床头。
姜灼看了看她,道:“嬷嬷起来用些吃食,今日太子殿下娶妃,便是永巷也沾了喜气。”说着,将吃食放上几案,又扶了钟嬷嬷坐到了长榻上。
“哦,娶的是哪一位?”即便在病中,钟嬷嬷倒还不忘好奇外头的事。
姜灼淡然回道:“王少府家的女郎。”
钟嬷嬷立时面上一喜,不由自语道:“老身这是病了,否则定要奉上重礼,跟王太医去讨杯喜酒。”
姜灼并没有理会,不过心下竟生出些好奇,这二人到底是何渊源,竟这般熟络。
但见那碗脍肉,钟嬷嬷倒是高兴,想是大病初愈,胃口开了,也不管姜灼,顾自吃了起来。
瞧着钟嬷嬷吃着脍肉,喝起米粥,倒是香甜得很,姜灼便出了内寝,进到小灶房喝起自己那份颇为寡淡的米粥,方才什么钟嬷嬷不能茹荤的话,自是为了哄洛昭仪,姜灼怜她身子瘦弱又要哺乳,难得今日有些荤腥,不免想让洛昭仪多吃些补补。
用完吃食之后,姜灼略候了一会,便将一直温着的药倒进陶碗之中,又端上进了内寝。
此时钟嬷嬷已然吃饱喝足坐回到床。上,正在闭目养神,等到姜灼将药递到眼前,她只稍睁开眼瞧了瞧,便伸手取了,一口饮下。
姜灼这边已收拾起几案上的碗箸,正要接过钟嬷嬷手中的药碗,却见她正在打量自己,只神色中,却带着轻慢。
这几日相处下来,再加上亲眼见过洛昭仪吃了钟嬷嬷的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