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医倒是点头,嘱咐跟他们过来的医女,赶紧回太医院取药去了。
“姜大夫,你也来了?”秦宴这时瞧见姜灼站了屋里,习惯性地上前拱了拱手。
姜灼忙对秦宴使了个眼色,示意当着外人面莫要如此,随即上前同屋中人分别见礼。
那位小黄门倒还认得姜灼,挑了挑眉问道:“方才听说姜医女如今管着太妃殿的平安脉,先头竟是未发现异状?”
姜灼回道:“许良人只许太医请脉,并不准小女近身,小女也是无奈,不过回太医院后,小女已然禀报过于太医,请他别派人手。”
“这位许良人也是个犟的。”小黄门倒笑了起来。
秦宴见姜灼来了,自是不想放过她,对姜灼道:“不如请姜大……不……姜医女来搭一搭脉,或许能瞧出什么来。”
姜灼沉吟一下,冲着秦宴福了福身道:“小女遵秦太医之命。”
然而待到诊过脉后,姜灼并未直接给出看法,只上前撩开了帐幔,准备看看里头的人。
此时床/上,许良人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姜灼用手摸了摸,只觉她遍体俱冷,真如濒死一般。
“乃是卒死之征。”姜灼终于道:“不过,气尚未绝。”
又过一时,医女送来四逆理中汤,姜灼同那医女用了无数办法想喂进去,只许良人却是再进不得药,旁边方太医对小黄门拱了拱手:“怕也就是这几日了,大人不如吩咐人准备吧。”
小黄门点头,同方太医一起往外走,边走边感叹:“这一位还挺麻烦,许家人死的死,散的散,真要办后事,怕是连个打幡的都没有。”
“都是命……”方太医似乎还长叹了一声。
秦宴这时道:“姜大夫,不如咱们也走吧,病已至此,怕是医圣在世,也救不得了。”
姜灼“嗯”了一声,看看四处,那位平常服侍她的嬷嬷竟是瞧不见影子,想来许良人终究也是可怜人,临了之时,怕是连个陪在身边的知心人都没有。
提着药箱,姜灼跟秦宴一前一后回了太医院,却不想,刚进到院子,便瞧见里面站满了人,而王攀此时正在勃然大怒地说着什么。
秦宴回头看了姜灼一眼,随后拉拉一个站在门边的太医袖子,悄声问:“出了何事?”
那太医倒一眼瞧见姜灼,突然吼了一嗓子:“姜医女,怎得现在才到,还不快去王太医跟前请罪?”
姜灼一愣,还没明白过来,这时众人竟都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好端端地请什么罪?”秦宴一下子急了。
姜灼也莫名其妙,不知自己该请何罪,不过既然人家把道都让开了,她也无甚畏惧,直接走到王攀面前,福身道:“王太医,不知小女何罪?”
王攀冲着姜灼怒目而视:“姜医女可是明知故问?”
“请王太医不吝赐教。”瞧着王攀那张有些扭曲的脸,姜灼面色坦然,她自觉未犯什么错,不过以王攀心性,早有吹毛求疵之意,今日也不知他抓到自己什么把柄,竟得意至此。
“许良人这几日不妥,你为何不曾上报?”王攀冷笑地问。
“许良人性情倔强,并不许小女为她请脉,小女已然禀过于太医,请他安排人……”
姜灼话尚未说完,王攀已是暴跳如雷:“小小医女,居然敢指使起太医来,这太妃殿叫你守着,自是你之责任,怎好寻借口推诿,你倒好,有事不来禀报,出事竟是连人影都未寻见,最后叫人家追来太医院,还惊动了小黄门,可是故意替太医院寻麻烦?”
听出对方就在强辞夺理,姜灼也是无奈,只能说自己进宫尚短,还不明白其中关窍,倒叫人得了意。
“小女……”姜灼忍着气道:“许良人指明要太医诊治,小女确定曾禀报过,出事之时,小女为王选侍在御药房煎药,故并不在场。”
“刚进太医院便如此狂妄,日后岂不是要无法无天,今日本官必要罚你。”王攀口沫横飞地顺喊起来。
“王太医,怎得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罚人,”秦宴这时叫了起来:“问问于太医,姜医女是不是同他说过此事,还有御药房的人呢?方才有无瞧见她?”
谁想被秦宴点到名的,皆将头扭到一边,显是不愿做这个证。
“小女……”姜灼知道再争无益,只让她说出“知罪”二字,竟是万万不能的:“小女领罚便是!”
月朗星稀,姜灼跪在藏书楼前,此时已是全身酸软,两个膝盖亦生疼。
方才王攀当着众人面,命她在这藏书楼罚跪,并不说到几时才算完,姜灼也不求饶,真就走到藏书楼前,跪到达冰凉的青石板上。
只是到了天黑之后,姜灼才想起来,她竟整整一日未得进食了,照这样下去,便是她不想跟王攀服输,人也得晕倒。
“姜大夫。”有人弯着腰走过来,不用想,姜灼也知道是秦宴。
“你来这儿,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姜灼无奈地道。
秦宴气哼哼地说:“没想到太医院里,尽恁多不讲理之人。”
“小声一些。”姜灼哭笑不得,这秦宴真是不负她期望,耿直到能要了自己的命,这样下去,怕是前景不妙。
忽然之间,又有脚步声传过来,姜灼一惊,对秦宴比了个手势,悄声道:“快走,别叫人瞧见!”
秦宴吓得赶紧躲进一个背人处。
没一会,有人走到藏书楼前,不过略站了站便走了,却并未招呼,完全视地上跪着的人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