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实是个可怜孩子,”崔嬷嬷心疼地望向平遥公主,毫不避讳地道:“虽说如今寄在王昭仪名下,可毕竟隔了肚皮,人家三天两头派人来过问一声已算不错,如何肯用心抚育。”
冯嬷嬷深以为是,随后又安慰:“虽是丧母,总比普通人家的女郎幸运,衣食无忧,又有父兄依靠,待得及笄之后,圣上少不得替咱们公主择一位好驸马。”
崔嬷嬷摇摇头:“瞧瞧平阳公主便知,便是皇家女,也未必就定能婚姻美满,这便要看公主自己的运数了。”
“你怎得这般消沉呢,”冯嬷嬷笑道:“我瞧着咱们平遥公主就是个有福气的,这几月未见,不但个头拔高了,水色也好了不少。”
“你觉得如此?”崔嬷嬷惊讶地道:“我整日陪在她身边,倒看不出来变化,不过,多亏得了一位小神医的偏方,叫人寻了陇西的红皮花生,剥了皮给孩子生吃,说最是补气养血,赛过小人参,想来竟是起效了。”
冯嬷嬷是积病之人,有三年多咳嗽的毛病,咳时喉间干痒,痒则必咳,若是一咳便难以止住,遇冷、热、过劳均发病,病时胸闷气喘,额头冷汗淋漓。
魏菓瑶自作聪明,替她把脉,开了沙参麦冬汤,其实那已是冯嬷嬷弃用之药,不过囿于魏菓瑶与王瑜芙交好,总不驳了人家面子,自是浑说已然好了。
其实她也曾请崔嬷嬷帮忙,寻了宫中太医求治,也是功效寥寥,这一回冯嬷嬷已然想好,过几日到郑家铺子,她也就寄希望于国医郑无空了。
不过,此刻听崔嬷嬷提到什么小神医,冯嬷嬷倒是有些心动。
其实郑无空之名,冯嬷嬷早有耳闻,一直未去求医,是听人传,郑无空诊费乃以金论,冯嬷嬷无儿无女,留些钱只备养老,免不了有些舍不得,只是现在咳症发作已是忍无可忍,才肯狠下这心。
“那位小神医……是何方神圣?”冯嬷嬷有心打探道。
崔嬷嬷笑了:“一会你便能见得,咱们公主特意请了平阳公主帮忙,给那位小神医也发了张贴子,以谢她当日用心医治,要不然你瞧,公主一大早便过来了,便是为了等姜女郎呢。”
“既是崔妹妹认得,可否帮我引见?”冯嬷嬷忙不迭地道,实在自己这病久治未愈,冯嬷嬷心下早急了。
“可是咳症又加剧了?”崔嬷嬷关心地问:“何不去请郑公帮你把脉,你这等病,怕是郑公手到擒来。”
冯嬷嬷笑笑,含糊地道:“说不得近日便去。”
瞧着冯嬷嬷神色,崔嬷嬷倒有些明白了,冯嬷嬷极重金银,想是担心国医诊费过高,有些舍不得,于是崔嬷嬷少不得体贴地道:“小神医乃是郑公唯一女徒弟,当日在围苑救下咱们公主,倒是位热心肠,回头让她给你瞧瞧便是。”
这边正赏着花的平遥公主忽然转过头去,像是瞧见了谁,一时大为兴奋,冲崔嬷嬷喊了声:“嬷嬷,我可瞧见灼灼了!”说罢,便转身朝一个方向跑过去。
崔嬷嬷哭笑不得,跟在平遥公主后追了几步:“公主,莫慌,且小心绊着!”
过不了一时,冯嬷嬷远远地瞧见,平遥公主拉着一位女郎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瞧清女郎的模样,冯嬷嬷不免纳罕,她可不就是方才魏菓瑶主仆存心下袢的那位,难道这位女郎竟是崔嬷嬷口中的小神医?
崔嬷嬷已走上前去,笑着向姜灼见礼:“姜女郎怎得现在才到,可让咱们公主等得着急,一时半会都坐不住,非要巴巴地跑出来迎你。”
姜灼冲崔嬷嬷回了一礼,低头看着平遥公主:“瞧着这几日公主像是胖了些。”
平遥公主孩子气地甩着姜灼的手,卖着乖道:“我可听灼灼的话了,药啊,花生啊,从不少用的,我可乖巧?”
“公主能遵医嘱当是极好,不过平日里不要总在宫里待着,多到外头走动,也好活些气血。”姜灼蹲下身,给平遥公主捋了捋额前碎发。
“灼灼可知道,是我央求皇姐给你下的贴子,”平遥公主干脆搂住姜灼的脖子,一副请功的表情,随后又半娇半嗔地道:“你们大人最会哄小孩,什么会到宫里来瞧我,竟都是灼灼在骗人。”
崔嬷嬷在一旁哭笑不得,忙道:“这宫里是那么好进的,姜女娘也没有法子。”
“那你赶紧做女太医吧,不但能进宫,还能住到咱们宫中,十哥都说了你能成。”
姜灼大笑,这位平遥公主人小鬼大,居然记住了女太医的事,不过此时旁边走来走去那么多人,她可不想叫有心人听了去,惹出什么是非来:“小女才疏学浅,这女太医之名,小女万万不敢想的,不过终有一日,公主要出嫁立府,到时候,小女自是听从公主召唤。”
虽然还小,不过平遥公主也知道出嫁是什么意思,居然又羞羞地搂住姜灼笑了。
抱着平遥公主软软小小的身子,姜灼却是在心里头直叹气,难怪自己好端端地竟收到平阳公主的贴子,原来是这小丫头在背后使的力,虽是她一片好心,只可惜富贵光鲜并非自己所求,这一趟来得心不甘情不愿,更不说,方才还无妄地受了一肚子气。
另外一边,冯嬷嬷已同谭嬷嬷聊得热络,不一时崔嬷嬷也走了过去,却原来三人当年一起进到宫中当差,也算得上关系不错。
这会子,谭嬷嬷正说到方才在公主府门口那一幕。
“我家女郎差点掉头便走,竟是有人狗眼看人低,硬说女郎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