偠美人本身极美,性子柔顺,可这些日子的折磨,让她清减不少,身上没有二两肉似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够将她刮跑,谭嬷嬷想起偠美人的模样,便忍不住哽咽一声。
谭嬷嬷说起偠美人的病势时,神色暗淡几许,想来偠美人的身子骨,确是不太好,姜灼点点头:“嬷嬷去便是,我这边不打紧。”
谭嬷嬷躬身谢恩,姜灼又问:“偠美人病得很严重吗?”
“昨儿晚上忽然高热,说起了胡话,怕是熬不过今春了。”谭嬷嬷眼底有泪光浮现,她重重地叹息一声,看起来她与偠美人的感情十分不错。
“没有请太医看看吗?”姜灼不太明白,偠美人病得这么重,应该请了太医吧?可为何,这两日并未见有太医煮药或是开医案。
“不曾。”谭嬷嬷苦笑,偠美人如今不受宠,往日都不在宫中住,一直住在这行宫中,当今圣上美其名曰,让她在这儿修养,可这便等同于放逐,宫人对待偠美人也愈发轻慢,哪有太医愿意来找这个晦气?
姜灼不太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但看谭嬷嬷的神色,也晓得偠美人可能不太受宠,便道:“我与师父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若是回来时辰尚早,我便让师父去看看偠美人。”
谭嬷嬷一听,又惊又喜:“如此甚好!多谢女郎,多谢女郎了!”
“嬷嬷客气了。”姜灼道:“嬷嬷如此担心偠美人,想来与偠美人的私交不错吧?”她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觉着,谭嬷嬷对偠美人的关心,已经超过了仆人对主子的关心。
姜灼以前身边从未有过仆人,不太明白主仆间的感情是什么样的,只是听过话本,模糊觉着这感情很薄弱,若不再是主仆,感情应当便没有了。
“偠美人……是个好人。”谭嬷嬷的脸白了一度,嗫喏半晌,只得了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是个好人?这世上好人大抵多了去,不过看谭嬷嬷的样子,偠美人应当对她有过恩惠罢?
姜灼并未再说什么,时间快来不及了,她跟谭嬷嬷说了一声,便与谭嬷嬷分开,朝行宫大门走去。
大门外,有龙凤软轿已经在等候,姜灼同阿青偷摸自角落里溜出来,眸子一扫,在一人群角落里看到了郑无空。
郑无空一向喜清净,姜灼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于是特特在边角里找,只是此刻郑无空身边,并不是空无一人的,那穿着淡蓝色胡服的魏菓瑶,正站在郑无空身边。
魏菓瑶将头发全部束在脑后,穿着羊皮小短靴,十分爽利的模样,似乎是要入围苑的;此刻,她正站在郑无空身边,面上含着笑,不知在与郑无空说些什么,郑公也是一片淡淡的笑,有时嘴唇蠕动,还会搭上两句。
阿青也看到这边的情况,不由纳闷,郑公向来是不喜魏菓瑶的,以他的话来说,他总觉得魏菓瑶心性不纯,暗藏着什么目的,也并非真心想要学习医术,是故……魏菓瑶百般讨好,又请人说项多次,郑公都没答应收她为徒,今儿怎么与她站在一处说话了?
姜灼看着大家在等圣上与王昭仪,神色虽然肃穆,却不时有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堆说话,倒是不甚在意的,只是郑无空在与魏菓瑶说话,她此时过去会不会不太好?
姜灼还在犹豫,阿青已拉着她的手,顺着人群边沿,没惊动旁人,往郑无空那边走去。
诸葛曜与魏长欢站在一起,似乎也在说什么,却瞥见小丫头红着脸,小心翼翼往郑无空身边凑的模样,他无意识地弯了弯唇角,魏长欢是何等的人精儿?他与诸葛曜相识很早,知他一向稳重,见他忽地勾唇,便不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巧看到姜灼被阿青拉着手,从人群后匆匆走过的身影……
魏长欢眉心轻拧:“炎玉在看什么?”他摩擦着腰间绣春刀的刀柄,明知故问。
诸葛曜回过神来:“没什么。”
“方才我看到姜女郎走过。”见他敷衍,魏长欢却轻笑一声,挑明。
诸葛曜回头看他,眸色深沉,面上却是淡淡的:“仲卿此话何解?”
“胶东王方才是在看她?”魏长欢直接点破。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诸葛曜挑眉,双手拢在黑色大氅下,样子不甚在意。
魏长欢的眸子却冷了下来:“炎玉真对那丫头动了心思?”
“仲卿觉得如何?”诸葛曜反问。
“胶东王,那姜女郎是有几分姿色,可家中无甚背景,不能帮助殿下。若殿下只是将她视为玩物,收在府中把玩尚可,切不可动真心。”魏长欢不是有意贬低姜灼的,说实在,他对姜灼那性子也有好感,他与诸葛曜先半生的沉浮不一样,他一直是人中龙凤,出身魏家,又是嫡子,身边自然不缺女人。
可靠近他的女人,不是一味地讨好柔顺,便是没心没肺,更甚者是抱着计谋来到他身边的,魏长欢对她们都没什么好感,也不愿搭理她们。
可姜灼不同,姜灼又小性子、固执、善良,却又有女娃的懵懂和天真,就好像没经过雕刻的璞玉一般。只是,好感归好感,像他们这样的人,注定不可能只任由感觉做事,也不可能真的迎娶姜灼这般没有家世的普通女子为妻。
尤其是诸葛曜。
“玩物?”诸葛曜望着魏长欢,眼神里泛起冷意;忽然地,他笑了起来:“仲卿觉得,我是这样视女人为玩物的人?”他若真动了心,便定会好生待姜灼,若只是片刻好感,他不会去强求。
玩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