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么早就回来了?”李训家的就有些讪讪地。
“还不回来?勤等着你把这个家败完哪!”
齐氏剜她一眼,落在地上那一堆堆小山似的瓜子壳上,心疼的割肉一般。
李训家的一瞧,连忙问道:“小叔子可还好?都习惯吧?要是缺个什么针头线脑的,娘只管开口……”
“哎呦我说桂花,你可真有福气,讨来一个这么勤快的儿媳妇呢!”方才偷偷揣了一把瓜子在兜里的妇人赶忙打了个圆场道。
“哼!”谁知齐氏冷哼一声,“有福气你也讨一个进门?”
那人一愣,脸色顿时紫涨起来。
她自打成了亲,一连生了五六个女儿,就是没得一个儿子,大半辈子都为这事矮了一头,往常众人互相顾忌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鲜少去提及。
哪知道齐氏今儿心气正不顺着,自然懒得去管她难堪不难堪,冲口就说了出来,当众给了她好大一个没脸。
妇人心里没底气,一声儿也不出,捂着脸转身快步就出了屋子,往家里头走去。
其他人见齐氏面色多有不善,亦都捂紧了手里的瓜子儿,纷纷客套两句走了。
齐氏见人都出去了,一转身就阴沉着脸看李训家的。
“趁我不在家,要翻天了是吧?你这好吃懒做的小蹄子!光吃不下的老母鸡!我让你吃!让你吃!我儿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一个讨债的,连个蛋都生不出来,和你那死鬼娘一个德行!再过两天看你还吃不吃的下去!”
一行说,一行四处找东西要甩她两下。
李训家的睁大了眼,壮实的身子绷的死紧,眼底深处聚着一团光,是又惊又怕,又恨又怨。
她心知当初齐氏撺掇着要李训娶自己,不过是贪图自家没个姊妹,想要得了她爹娘老子一辈子存下的积蓄。
如今既进了门,银钱到手,齐氏反倒日日用这个拿捏她,还隔三差五惦记着给李训纳个小的进门。
“娘,娘!”她想起来便气的咬牙切齿,却不知齐氏在外头惹了什么不痛快,拿自己撒气是小,就怕她真一狠心给李训讨个小的回来,因而不得不开口。
眼看齐氏在墙角找了根鸡毛掸子,她忙道,“娘,那谁……姓蒋的今天来了!”
果见齐氏手底下一顿。
她将鸡毛掸子“啪”一声搁在桌子上,眼里的光比李训家的更盛,似乎是从牙齿缝儿里发出的声响。
“人呢!”
“去……去针线房了。”
“你是死人哪!”齐氏恨恨地骂了一句,到底歇了心思,坐在凳子上叉着腰呼呼喘气。
“娘,喝茶。”
李训家的便就着之前给蒋佳月倒水的杯子又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
齐氏一口灌了茶水,没好气地问道:“她去干甚?”
“说是去找她娘的一个熟人……”
“呸!”齐氏一听,一口吐了口茶沫在地上,“屁的老熟人,不就是那几个老情人么!不要脸的货儿!”
李训家的撇了撇嘴角,心道针线房哪里来的老情人哪!
只她却不敢说,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听齐氏噼里啪啦地骂起了老一套。
“装什么清高蒜儿!勾搭来勾搭去,自己扒拉不上主子就把女儿送进来扒拉,我呸!丧家灭族的扫把星!丧门神!”
这些话,自李训家的嫁进来不知听了多少遍,这几日听的尤其多起来。
在公公面前公婆从来不敢说,便翻来覆去地在她面前说些车轱辘话。
有本事你倒是说说人家怎么攀高爱富、怎么勾搭来勾搭去的呀!听的耳朵都起茧了,结果屁事都没有。
李训家的想起自己提及四爷时,蒋佳月毫无表情,木着一张脸,还义正言辞地说什么要帮弟弟娶了媳妇再嫁人。
人家可一点儿没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里还能跟着齐氏一句句接话。
“攀高爱富装模作样地浪货,有了汉子还不够,日日挤眉弄眼地四处勾搭,不要脸!”
听这意思,也不知是不是公公被人勾搭过……
李训家的暗道。
“给她登记了没有?”
齐氏冷不丁歇了嘴,转头问道。
李训家的一愣,半晌张了张嘴,“还没……这不等着您回来嘛!”
她原意是要捧一捧齐氏,谁知正碰到齐氏恨她处,眼一妽,“你要把我活活累死才甘心啊!成日里好吃懒做一事无成,写写不会,针针拿不起来,要你光吃饭白长一身膘的?”
“我这不是还要跟着娘多学学么?谁让娘能干呢!”
“哼!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早去了,好由着你把这个家吃倒了!”
齐氏把杯子搁在桌上,发出好大一声响来,“去把花名册拿过来!对了,小红二丫又死哪里去了?你怎么连两个小丫头子都管不住?一点用都没有!”
李训家的一行往小屋里去,一行背对着她答道:“我估摸着娘要回来,让她俩去门口接您了,怕是又借机躲懒呢!回头娘可要好好儿教训她们一顿,掼会偷奸耍滑的。”
说着人已经开了锁,手里捧着那本花名册出来了。
齐氏点点头,“不打不成器的丫头,一味偷懒,可不得好好管教管教。”
嘴里说着,手上不停,啪啪啪就翻到最后一页,盯着“蒋佳月”几个字。
齐氏今儿出去,原就是打算要好好儿晾蒋佳月一晾,因而故意不曾着人去引她,更不可能亲自去门口接蒋佳月,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