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莪山素来是个生人莫近的地方,山上无草木多是瑶碧,飞鸟走兽甚多还都是一些凶残的野兽,像是豺狼虎豹之类的。一个地方一旦出现人类不能控制的野兽,人类自然是不会轻易踏足。
山上更是有两族互相争斗,已经数百年。一族是狰,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嚎叫的声音如同击石。一族是毕文鸟,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
两族就像是传闻中的一样,每一天每一天都在进行着斗争。
薛端坐在白靳之上,看着与世隔绝的章莪山:“来这做什么?”
“玩。”倾洹背靠着薛,也坐在白靳之上。他的菁业剑上坐了江君涸和司命,至于缠绿、毕和孟婆则是一个挤着一个站在绿矣上,孟婆和缠绿一路上就没停止过对对方的嫌弃。
几千年没见的两个人,最后一眼还是一人把另一人送入无尽的沉寂。那些陈年旧事想起来还以为是仇人,如今看来,只是打打闹闹的一小部分,你忘了我不说,一切还是如从前一般。
毕站在最前头,耳边两人的争论声就没有停止过。他并不喜欢耳边一直有人不断在说话,却也不讨厌听这两人说话。
他忽而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自己,永远不缺旁人簇拥却永远缺旁人和自己拌嘴聊天。那个时候,说不羡慕是假的,若是让他说出羡慕二字那也是不可能的。他做得最多的就是静静地听,然后自己一个人做自己的事情。
“这里有结界。”江君涸收回自己被结界刺伤的手,上面红了一片,且刺痛无比,“而且,比想象中的厉害。”
薛也伸手却没有去触碰,而是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啊,是吗?”
“……”江君涸看着缩回手的薛,抽了一下眉头,“你可以尝试一下,如果不信的话。”
薛扭头,微笑:“不了,我很相信你。”
章莪山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看来帝辛比我们来得要快上一些。”孟婆伸手碰了一下结界,不知道是否用了力,整个结界闪了光,轮廓都出现了,“他的结界向来只有他自己能解,这地方呆不了了。”
缠绿冷笑:“谁说的?”
“你叛变了?”孟婆挑眉,装作惊讶的模样,眉梢上却是带上了浓厚的笑意,“啧,忘恩负义了呗?”
“呸,你迟早毁在你这张嘴上。”缠绿伸手狠狠掐了一下孟婆的脸,而后跳下绿矣。
孟婆揉了揉被掐的脸,浅笑。她的人生早就毁了,哪里还能毁?当年,如何就没有毁在自己的嘴上?
笑了笑,她扭头,正对上毕注视的目光。两人一对视,毕率先尴尬移开视线。
不过是一个瞬间的事情,孟婆觉着自己可能懂了一些什么。她凑近毕的耳边,浅笑:“缠绿脾气大,性子也高傲,看人都是拿鼻孔的,说话呢不知分寸……他的缺点多多。但是啊,他很好。如果他要对一个人好,那是好到心肺里的。”
毕点点头,很赞同。而后又疑惑:“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章莪山里有一个姑娘,毕文鸟一族的,曾经救过缠绿。”孟婆摸着下巴,觉着自己能帮六殿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希望六殿不要让她失望啊。
缠绿刚打开结界,一扭头看两人在说悄悄话,忍不住也凑了上来,也想听一听:“你们俩偷偷摸摸说什么呢?”
孟婆砸吧嘴:“说你的英雄事迹。”
“恩?”缠绿扭头去看毕,毕瞅了他两眼,而后默不作声地下了绿矣,走到了薛的身边,“你到底和他说什么了?”
“真的是英雄事迹。”孟婆摆摆手,“你说说,我能说什么?”
“……”缠绿不理她,收了绿矣,让孟婆险些跌落在地上。
传说中就是传说,章莪山无草木的确无草木,却是赤裸裸的一片,黄褐色的土地,碧蓝色的水,却并没有那么好看。
几人刚一踏进去,薛和毕纷纷昏倒在地,没有任何预兆。
倾洹伸手一把接住薛,却没有接住薛身边的毕,硬是让毕‘嘭’的一下,狠狠摔倒在地。
“薛!”倾洹晃了晃薛的身体,而后掌心对着薛的心口输法力。
另一边缠绿连忙也替毕输法力。
过了约莫一刻钟左右,薛和毕才恍恍惚惚醒过来,只是醒来后依旧没什么力气。没办法,倾洹和缠绿一人背着一个往毕文鸟的领地赶去。
本来是想着来这个地方避一避想想对策,却没想到一来就折损了两个地府阎王。
“怎么回事?”江君涸看着薛有气无力的模样,“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这地方对地府的人有限制?”说着他又看了看孟婆,“她怎么好好地?”
孟婆觉得这是人身攻击:“我本就不是地府里的人,我是鬼仙,你懂吗?鬼仙是神仙。”
“哦。”江君涸象征性地点点头,然后拍了拍薛的脸,“你醒醒,别睡过去了。”
薛支吾了一声,别过头,小声开口:“余安……”
倾洹身体一僵,点头:“我在。”
“从前我瘸了你也是这么背我的。”薛笑了笑,“你真好,都不嫌弃我是个瘸子。”
“你也很好,从来不嫌弃我是个道家出身。”倾洹也笑,笑得有些凄凉。
“诶,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真的很嫌弃你。出身低微,说话刻薄,脾气硬气,动不动就生气。当时我还在想,你这样的人只有瞎了眼的人才会喜欢。”薛想起了往事,胸腔一起一伏,明显是笑的,“哎,可惜,我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