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程焰从小到大对过年没什么感触,顶多程训之会在年三十那天放几个烟火,然后做顿好吃的,像其他人家里祭神拜佛备年货走亲串巷,是没有的。
每到过年程焰就很烦,南菏不禁烟火,鞭炮声能腊月响到二月二龙抬头。
那热闹会烘托得冷清之处更冷清。
且因为过年热闹,南菏会格外乱,临近年底小偷横行,飞车党当街抢包扯人金链子,溜门撬锁翻箱倒柜时有发生。
就连南菏一中都遭过洗劫,学生们经常怕麻烦把东西留在桌洞里,结果有一天早上去,教室里玻璃窗碎了一扇,桌洞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教室里一片狼藉。
丢的东西却都是饼干零钱破包旧mp3之类不值钱的东西,报了警,因为没有线索,破学校连监控都是坏的,警察都没法立案,只建议学校加强管理,注意夜晚关闭门窗。
那小偷被从年尾嘲笑到第二年年尾,真是丢人现眼饥不择食了,跑来翻初中生的桌子。
笑着笑着便觉得辛酸,南菏真的穷得出洋相。
程焰文具袋里的几个钢镚都被顺走了,那是她中午的饭钱,中午刷卡坐公交回家遇到偷包贼,她恨屋及乌,差点儿没把人打骨折,把人按在地上用脚踩着,报了警一直踩到警察来。
期间脸色臭得能比小偷还像坏人。
一个一米七多,体重一百五六的壮汉,被程焰像是踩鸡崽一样踩着,连赶去的民警都忍不住啧叹了声,这小姑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年纪小小,气势唬人。
只是但凡多个同伙,程焰估计都得被揍趴。
属实太莽撞了。
所以虽然后来因为见义勇为还得了张奖状,程训之都忍不住数落她好几回,一个女孩子,一天天的不惹事不痛快。
去年春节,程焰第一次感受到过年的氛围。
第一次吃那种做了一大桌子菜的年夜饭,第一次看春晚熬岁,第一次收到正儿八经的压岁钱,第一次在新年第一天和人互道祝福……
她记得当时她凌晨回了房间,却迟迟睡不着,拿着手机挨个儿跟人回新年快乐。
给远在南菏的成穗发祝福的时候,特意问了句:“最近见我爸了吗?”
成穗如今都不敢回她,只说:“生意还做着呢!别担心。”她也不懂为什么程焰这么紧张,不过程叔叔断了一条腿,一个人生活确实不方便,她偶尔会去看看,但不知道为什么,程叔叔经常不在家,她有点儿疑虑,但程叔叔毕竟成年人了,她也不敢乱说话,怕程焰更多心。
程焰也不多问,只是听一句,获得片刻的安心。
去年年末季时屿生了病,在一家私立医院住着,徐静陪着,周思言他们都去了,问程焰要不要去,程焰说有事,他们就没再问。
后来有好几次,她想问一句医院的地址,但最后都作罢了,她去也没什么用,也不知道说什么。
只是因为没去看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心魔,知道没有什么必要,但觉得异常不痛快,以至于分班后两个人不在一个班,且很久都没机会说句话的时候,她陡然生出一些烦躁来。
然后她夜里连着做了好几天的梦,总能梦到他,零零碎碎的,构不成场景,醒来冷汗涔涔,烦闷异常,有时候半夜惊醒,只能刷会儿题让自己平复心情。
持续一周后她去见了他,图书馆,靠窗的位置,他坐在那里翻看今年的日报,程焰走过去,敲了下他的桌子,“借根笔。”
季时屿递了根笔给她,倏忽问了句,“月考你理综怎么低那么多?”
程焰理综不算低,但是比他低了十几分,他意思是以她的水平不应该。
程焰耸了下肩,“空了一小面题没做,发烧了。”总成绩依旧是年级第二。
实验班的一向是各自在自己位置上考试,不重新排考场,所以两个人也没法再坐前后桌了。
那天考试的时候程焰本来只是觉得有些头疼,考试到最后一个小时,她整个人脸都烧透了,她自己都没察觉,还是老师问了句,“程焰,没事吧?”
程焰抬头,愣了会儿才感觉到灼热的皮肤和呼吸,眼眶又热又酸,她摇头,低头又做了会儿题,然后眼皮重得看不清卷子,喉咙干得发疼,连手都有些抖,她便起了身,提前交了卷,去了医务室。
据说她在医务室的病床上睡了三个多小时,再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自习了。
季时屿闻言看了她一眼,似乎想透过她的脸看到那日生病的她似的,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于是“嗯”了声,说了句:“注意身体。”
程焰点点头,余光里看到他的脸色,眉眼依旧带着几分恹冷和病气,不知道是不是春节的病还没好利索,于是忍不住说了句,“你也是。”
寥寥几句,止了梦魇。
年三十,程焰听说季时屿又去了医院,到了下午,程焰竟也突然有些低烧,没有吃药,周敏玉絮絮叨叨说大过年的,不吉利,准备着年夜饭,顺手熬了姜汤给她喝。
程焰捧着白瓷小碗,一口一口抿着,喝了小半碗,已经有了汗意。
程焰出神了很久,江雪若都忍不住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姐?想什么呢!”
程焰摇摇头,“没事,就是觉得楼下那个可能克我。”她最近想起他,总觉得烦闷。
江雪若笑了下,“你说时神?”
程焰抿了下唇,没吭声,她身体一向好,从小到大生病次数寥寥无几,连着两次他一生病她也跟着生,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