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阳光透过枝叶洒在院子里,本该炽热的空气,却被这山林稀释得温润柔和,再偶有山风拂过,夏意中更多了七分秋凉。
林妙一身轻袖薄衫,随处往身旁的一块山石一坐,摆了个金刀大马的姿势,一指小十三道:“来,你且说说,为何公鸡就不能孵蛋?”
“小的只知道,这自古以来就是公鸡打鸣,母鸡孵蛋。”小十三硬着头皮道,“还从未听过公鸡孵蛋的,更未见过。”
“自古以来?这自古以来的事多了去了。难道件件皆是正解,事事皆不可更改?”林妙清了清嗓子道,“若论自古以来,这先秦时尚有殉葬之礼,权贵身死,却要让活人来陪葬。这合理乎?”
“竟有这等事?小的没读过书,先生可别哄我。”小十三道一脸惊讶。
“我哄你作甚,春秋时期的大贤墨子就曾在书中云:天子杀殉,众者数百,寡者数十;将军、大夫杀殉,众者数十,寡者数人。这岂能有假。”林妙道。
“哦,是不合理,天理难容。”小十三怯声道。
“还有,隋唐之前,在朝中为官者多为门阀世族,父传子,子传孙,子子孙孙,富贵不移。这又合理乎?”林妙道,“直到科举开试,读书人才得以凭才学入仕,寒门亦可出贵子。才有唐宋之盛,民智广开。”
“哦,原来读书人也不是一直能做官的......”
“可见,所谓自古以来之事,也并非最优之选,革故鼎新才是时务之道啊。”林妙已有几分得意之色。
“那先生之意是......想用公鸡孵个蛋试试?”
“我看可以一试......”
“先生,有人上山来了。”正当林妙刚站起身来,准备去鸡舍抓公鸡时,一名后生跑了过来,正是今日在山门当值的小五。
“几人?”林妙问道。
“二男四女?”
“人现在何处?”
“已经在前院中等候了。”
“先请客人到茶房等候,我稍后便去。”林妙看了看日头,又自言自语道,“三个月了,终于有人送钱上门了。”
林妙走进茶房时,亥言正在琢磨着桌上的茶盏,五个茶盏皆是兔毫盏,只是釉色各有不同,亥言和武松的是银盏,而柳如烟、普鸣凤和韩岳蓉三人的则是金盏。
这林神医陋室藏珍器,果真是个土豪。亥言心里道。
林妙一进门就扫了众人一眼,脸色立时微微一变。因为六人之中,除了那个小和尚,皆身携兵器,一看便知乃江湖中人。
“诸位,这位便是我家庄主。”小五毕恭毕敬地道。
“久闻林庄主大名。”普鸣风率先起身,拱手道,“五毒教普......”
“不必了!”普鸣风尚未报全名号,林妙就一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尔等若是江湖人物,本庄主就不必知道姓名了,有事就请直说便是。
看着林妙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众人一时怔在原地,气氛颇有些尴尬。
“林庄主,我等不远千里而来登门拜访,你如此待客怕是有些失礼吧。”亥言开口道。
“我这里从来就没有客人,只有病人。”林妙的语气依然很冷。
“那莫非病人也不用知道姓名?”
“病人自然要知道姓名,可尔等也做不了本庄主的病人。”林妙打量了一番亥言,“除非你就是那病人。”
“究竟哪位是病人,我想林庄主一看便知了吧?”亥言索性走上前去。
“所以,各位还是请回吧。”林妙又看了一眼柳如烟道,“这位小娘子,本庄主医不了。”
武松一直死死盯着林妙,拳头捏得嘎嘎作响。
若不是上山之前,亥言与他约法三章,在与林妙争辩完之前,他不得动手,也不要动口。武松早就忍不下这口气了。
亥言倒是不急不恼,依然面带微笑,“素闻林庄主饱读圣贤书,经纶满腹,知书达礼,今日一见,也是不过尔尔。”
“尔尔是何意?”林妙本已转身走向门口,闻听此言又转回身来。
“你不讲道理啊!”亥言一摊手,“哎,可惜了这几只兔毫盏,如此美器竟配了粗鄙之人,暴殄天物啊。”
“呵呵,没想到你这和尚,小小年纪却口出不逊。”林妙顿时来了劲头,“我倒要看看是谁不讲道理。”
“那就烦请林庄主指教一二了。”亥言回身又坐了下来,然后端起了自己那盏茶,牛饮了一口。一副准备好了吵架的样子。
“好!本庄主就与你讲讲这道理。”林妙何也转身一掀衣摆,坐在了主位的椅子上。
“我且问你,上山之前可知上山的规矩?”林妙问道。
“庄主说的可是那三不医?”亥言反问道。
“正是。”
“自然知道。”
“既已知晓,那还有何话说?”林妙道,“所谓国有国法,山有山规,尔等既来登山求医,又岂能有规不从?”
“我等是求医不假,不过,我等此番上山亦是为治病救人而来。”亥言一边说着,一边故意将目光从林妙身上移开。
“治病?救人?何人有病?”林妙质问道。
“这病疾正是在这‘三不医’之中,难道林庄主浑然不知?”亥言又将目光移回到林妙脸上,一副关切的样子。
“大胆和尚,你竟敢说本庄主有病,当真是狂妄可笑。”林妙很想发作,却还是忍不住了。
“诶,林庄主此言差矣。”亥言还是笑呵呵的样子,“其一,小僧并未说是庄主有病,病不在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