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钟糖坐在办公室里,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捧着个大缸吹里面的热茶,一脸憔悴,一看就是这几天一直在为那个舞女杀人案疯狂卖命工作。
他站起身,往徐凉云那边走了走,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然后对着电话另一头说:“陈述厌要出门见人?”
徐凉云正扶着脑袋脑袋头疼,一听这话,就抬起了头来。
他也是一脸的憔悴,比钟糖还严重,看起来像是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觉。
事关陈述厌的命,估计他也睡不好。
钟糖离徐凉云近,尽管声音不大,但徐凉云能听到电话那头说话。
他听到守着陈述厌家门口的警察说:“对,说要出门见一个关系特别特别好的朋友,让我跟您打个招呼……”
关系特别特别好。
徐凉云眼皮一跳,拽了一把钟糖的袖子,给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开免提。
钟糖看了他一眼,很无语地眼角眉角齐齐一抽,伸手开了免提。
他接着对电话对面说:“那你跟着去不就行了,跟我报备个什么。”
“没有……他就,那个,非得让我跟您说一声……”
说什么?
徐凉云莫名有点不爽,又因为熬夜脑子晕晕乎乎的,于是放下左手的笔,转手拿起杯子,喝了口良药苦口很他妈提神的黑咖啡。
然后他听到电话对面说——
“他说,他们两个约在了晚秋……您看着办。”
徐凉云一口咖啡全喷出来了,喷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这一口不仅喷了,还全呛在了嗓子眼里,他根本憋不住,弯下腰就开始咳嗽,又咳了个惊天动地。
周围有人被他吓了一跳:“徐队!?”
“怎么了你!?”
一群人闹哄哄地围上去关怀,而为数不多的资历很老的几个知情人士都无一不是一脸毫不意外的神情,回过头来淡定围观。
钟糖也无言了。
钟糖作为见证过这两人爱情的人之一,当然知道晚秋是个什么地儿——更准确的说,凡是住在这座城市里的人,基本上人人都知道晚秋。
晚秋是家浪漫主义西餐厅,有烛光晚餐服务,情侣套餐很多,还会经常送玫瑰给客人,提前预定的话也会帮着准备各种惊喜,玩的是一套又一套,简直是情侣的天堂。
陈述厌和徐凉云以前就很爱去那约会。
陈述厌这话显然是说给徐凉云听的,最后那句“您看着办”想必也是送给徐凉云的。
钟糖有点无语,伸手把眼镜从鼻梁上扒下来了点,又捏了捏眉间,转头看了看还在咳的刑警队队长,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有点脑仁疼。
默了片刻后,他说:“行,知道了。”
这个回答有点那个,电话对面的警察沉默了一下,说:“别‘知道了’啊钟老师,这怎么办,让不让他去?……还有您那边怎么了,徐队怎么了?”
钟糖默了一下,把眼镜扶了回去,道:“没事,他呛着水了。怎的,你什么意思,他不是非要去?”
“不是。他说如果影响我们工作,他就不去了。”
钟糖:“……”
钟糖抽了抽眼角,突然有点想骂娘。
他倒也没那么意外。
毕竟他是学心理的,稍微动一动脑子就知道事情肯定会发展成这样。
陈述厌和徐凉云以那么个方式分了手,肯定心里意难平,纵使自己为了让自己别那么难过会把这种心理往心底压,但人可不是一种能靠理性控制感情的生物。
陈述厌肯定还是不甘心。他自己可能还没察觉到,但他肯定想见徐凉云。
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所以他就会作,作得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但陈述厌这个人向来沉默寡言又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也不太能接受自己作,但为了徐凉云又不能不作,就又给自己的作找了个后路。
太绕了,绕死了,他妈的比他上大学的时候那满篇的英文都绕。
钟糖叹了口气,心道谈恋爱真是他奶奶的够麻烦。
对面的警察等了半天都没等来钟糖回答,只听到徐凉云在那儿毁天灭地似的咳嗽,还有钟糖的一声叹息。
他有点诧异,就叫了他一声:“钟老师?”
钟糖这才回过神来,就又捏了捏眉间,说:“让他去吧,你盯着点。”
说完这话,钟糖就立刻伸手挂了电话。
毫不意外的,他前脚刚挂,那边咳得要死的徐凉云就一把伸出了手,拽住了他的袖子,捏着哑得像要原地去世似的嗓子,目眦欲裂地朝他喊:“不行!!他去个屁去!别让他去!!!”
省省吧你。
钟糖翻了个白眼,说都懒得说,应付了一声:“行,知道了,我再给他打个电话去——你差不多睡觉吧你,几天没睡了。”
这话说完,钟糖就甩开了徐凉云,打着哈欠转头去补觉了。
钟糖一边走着,一边拿出手机,看了眼通话记录以后,就又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他根本就不打算再打一个电话回去。
也根本不用打。
钟糖走出去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在门口站定,满脸都写着“你爷爷我早已看透红尘”的无奈。
他默默倒数。
5。
4。
3。
2。
1——
正如他所料,徐凉云分秒不差地在里面扯着沙哑的嗓子喊了起来:“钟糖!!!”
钟糖就知道,于是大叹一声,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