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我的说的话,吴家送你来长安,可不是为了让你来享福的,公子的留后之职,全看你的了。”
一个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的娘子跟在马车外,低声同马车里的女郎叮嘱着。
“你一家都在淮西,莫要因为一时之气,就要了全家的命,懂吗?”
马车上的女郎终于有了动静,轻声细语地说道:“吴娘子放心,奴家知道该怎么做。”
从淮西一路颠簸进入大唐的都城长安,她竟然没有半分心思去感受它的伟大。
幼时极其期盼的愿望终于实现,她却只觉得苦涩和无奈。
马车很快驶进了务本坊,然后顺着街道拐进了一条巷子,在巷子内一处四方宅子前停下了。
“云娘子就先住在这里吧,平日无事可以到东西两市走走,不过须得带上女婢,至于何时需要你,就看淮西那边了。”
吴娘子说完就先退了出去,吩咐带来的女婢把宅子内外都收拾得妥妥当当。
然后才出门离开。
等吴娘子离开,近身服侍云娘子的女婢才低声说道:“阿云,你真的想好要这么做吗?”
阿云乃是淮西阮氏之女,她阿爷是安州别驾,却因为不肯附和吴家父子,被诬陷关在了节度使府中的大牢里,吴家父子还威胁她,让她到长安来以美色换取利益。
“不这么做还能如何?”阮云不是寻常规格女子,她对朝中局势和如今天下的局势都有所了解,知道即便这件事告知了朝廷,怕也是于事无补。
地方藩镇割据,节度使一家独大,这已经是大唐积重难返的最大问题,别说她阿爷一个别驾扭转不了,就连满朝文武都不一定可以。
唯独圣人可以,但如今圣人却开始迷恋丹药,再不复初登基时的意气风发。
阮云从来都是以身为大唐子民而骄傲的,可她也忧心,长此以往,大唐会走向何处?
过往哪个朝代不是弊端累积太久而拖垮的?
大唐难道也要步其后尘?
“也许还有别的方法,阿云你莫要放弃自己。”女婢忧心,可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不停安慰阮云。
阮云摇头,“我不会放弃自己,自然,有别的办法我也一定会试一试,但在那之前,我要做最坏的打算。”
她头脑十分清明,看得清眼下局势,也明白自己能用的筹码。
“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说完话,便各自安置了,一路奔波,她着实有些累了。
第二日一早,阮云带着女婢去了西市,她从前喜欢长安,是因为阿爷说长安的西市有许多好玩和好吃的,比起东市的富贵,西市更让人流连忘返。
但她没弄清楚,所以到西市坊门前的时候,坊门还未打开。
而在西市外有不少来自各地的商人已经等候着,只等着坊门打开,他们便进去兜售自己的货物。
苏兮看见阮云的时候,她也在看着她。
不,确切地说,阮云看的是她怀中的孩子。
“你喜欢这孩子吗?”苏兮倒也不认生,上前两步和阮云攀谈起来。
“嗯,我很喜欢小孩子,这孩子看着不大,有一岁了吗?”
阮云伸出手逗孩子,孩子竟也咯咯地同她闹。
“刚好一岁了,只是还不大会说话。”苏兮说着问她要不要抱一抱?
阮云一愣,“我可以吗?”
“当然,左右西市还得一刻钟才开,时辰尚早。”
“好,那我抱一会儿。”阮云将孩子抱在自己怀中,那孩子竟一点不认生。
苏兮眯着眼睛笑,这娃娃在温家除了他们俩,那是谁抱谁哭,竟和眼前的女郎这般亲昵。
阮云和孩子闹了一会儿,西市的坊门就打开了。
苏兮正打算将孩子接回来,温言从她身后走了出来,顺势将孩子接了过去,“我来吧,这小家伙最近吃了不少,重了也不少。”
小娃娃似乎听懂了阿爷的话,咯咯笑起来,引来四周不少人往这边看。
顺着人流进入西市,苏兮便问阮云打算去买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出来逛逛,和我的...”阮云刚想转头说和我的女婢,却转头发现女婢人不见了。
“是家里人吗?”苏兮问道。
看着阮云一下子有些茫然和焦急的眼神,苏兮知道方才可能是跟家里人走失了。
阮云点头,苏兮笑着安慰她,“没事的,西市就这么点儿,寻个人很容易。”
正说话间,女婢从远处跑了过来,见自家小娘子跟人方才的小娘子站在一起,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阿云,咱们去逛吧。”女婢轻声说着。
阮云则朝着苏兮行了一礼,苏兮摆摆手,“你们要是初次来长安,我们倒是可以带你们去逛逛。”
“那太好了,我们初来长安,确实对这里很陌生。”阮云再次谢过眼前的小娘子,心中竟生出一种长安人真热情的想法来。
“我叫苏兮,这是我夫君温言,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
苏兮带着阮云主仆边走边介绍了自己,阮云也赶忙说了自己和女婢的名字。
“阮?淮西阮氏,我记得安州别驾似乎就是阮家郎君。”
“那是我阿爷。”
见苏兮竟能说出这些,阮云觉得眼前的小娘子怕不是一般人家的人。
只是看衣着却看不出一二来。
阮云看不出来实属正常,苏兮身上所穿的是那日温言从东海阿颜手中拿回来的鲛珠所幻化,世上只此一件。
她没想到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