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颜容十五余。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脍鲤鱼...”
苏兮轻声吟着王维做的诗,那时的洛阳城何等繁华热闹,百姓何等安享太平,邻家的女儿何等娇俏可人。
如今的洛阳城却几乎是一片废墟。
为了平叛一个安禄山,却要用一城百姓的身家为代价寻求回纥帮助。
“以狼驱豺,可惜了洛阳城的百姓了。”
温言看着满目疮痍的洛阳城,不由心下悲凉。
早年他和苏兮来过这里,那时候还是女皇执政,洛阳城内的女郎个个意气风发,无论是打马球还是吟诗作赋,倒是一点不输那些郎君。
苏兮叹了口气,“走吧,拿了万灵珠还得去碎叶城。”
温言默默点头,安西都护府这些年来震慑西域诸国,若非安禄山和史思明之乱,这万灵珠应当还有些年才能成型。
一想到成千上万的人背井离乡,只为了守护自己的国家,温言就忍不住想埋怨高坐在大明宫的帝王。
无法驰援也就罢了,竟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吗?
安息四镇只有几千人而已,而吐蕃大军却十数万,他们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阿鸾知道苏兮要去碎叶城的时候,兴冲冲地拉着长言一道,但听苏兮拿着万灵珠去,她当即就舍了这想法。
后来长言问她,她一脸恹恹地说那不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因为万灵珠里确实有上万个有家不可回的孤魂,他们大多为保家卫国而死。
但这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当你看到那个场景,是个人...不,是个活的都会刻骨地揪心。
她不愿再尝试那种压抑到极致的情绪,怕自己很多年都走不出来。
长言为此蹙眉良久,他曾是凤凰一族的战神,自然知道战士死于他乡是何等悲凉。
而凡间的战事,往往比神族的更为凄惨。
“可你是鸾鸟,是可以让这种情绪屏蔽在外的吧。”长言回过神来,想到了一个挺现实的问题。
阿鸾撇嘴,“可如果是用九尾之血造出的巨大幻境里呢?”
长言抿唇不语,九尾狐的血缔结的幻境,神族中除了那几位高高在上的大神外,似乎无人可以抵挡。
“上万因战乱而死的亡魂以万灵珠聚集在一处,苏兮如果不能以九尾之血开启幻境,他们如何能安息回家,那场面你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去看。”
阿鸾想到这里心情便沉重起来。
而被她谈论的苏兮则换了一身素白衣裳,在浮月楼因果树下的灵池前打开了水镜。
“走吧。”苏兮抬手让温言绕在手腕上,抬脚走进了水镜。
水镜这侧是四季如一的浮月楼院子,那侧却是略显荒芜的西域四镇之一碎叶城。
苏兮望着满目荒凉,这时节可不就是如此,若是再过些日子,约莫会好些。
“水镜越来越不靠谱了,怎的将我们送到了城外。”温言瞧四下无人,便从她宽大的袖子里钻出来。
“这可不是水镜的问题,是我总被反噬,自然拿捏不准。”
她抬脚慢悠悠地往城内去,这个时辰城门尚且开着,边陲小镇不如长安或是东都那般夜禁严厉,出入城门者虽寥寥,却也不是没有。
只是苏兮的样子到底引来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守城的士兵,看看她,再面面相觑。
“小娘子这身打扮,莫不是从长安来的?”
入城门前,其中一个士兵终是没忍住,主动问起苏兮的来历。
“儿确是自长安来。”苏兮笑得十分温和,她的容貌出色,笑起来倍感亲切,只是这亲切多少带着些疏离,让人不敢冒犯。
士兵一抚掌同身边的人说道:“看吧,我就说是长安来的,那里的小娘子都喜欢这种打扮,如同谪仙一般。”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等我能回去,我一定要往长安看一看。”士兵朝苏兮看了眼,满脸都是向往和期待。
“得了吧,这一时半刻的,长安哪里会有功夫来驰援我们。”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沮丧的事情,两个士兵将苏兮的过所交还,便不再说话。
苏兮自然知道,中原战火弥漫,大唐帝王忙着平定内乱和安抚在战乱中折损的百姓,这一番整顿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她环顾四周,安西四镇与中原断了来往之路,剩下支撑的人数不过寥寥,还能撑多久谁也不知道。
苏兮往城中走,她依照万灵珠的指引来到碎叶城,可需要动用万灵珠的地方却不在城中,这会儿不过是在城中暂停。
待她走远了,一个守门的士兵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不对啊,安禄山叛乱后不久,咱们跟长安的道路就被阻断了,这看似娇柔的小娘子是怎么来的?”
“是啊,可真奇怪,就她一个人啊。”
两人转头去寻苏兮的身影,却再也寻不到了。
时入丑初,苏兮站在暂居的逆旅前朝远处望,只见天色如上等玄色丝绸,其上月光皎皎,其下点缀无数银白珠宝般的繁星,竟比长安城的夜空更让人神迷。
“如此好的月色,他们应当会喜欢。”
苏兮敛了衣袖,一步踏出,人已经在数十米开外,不过须臾便到了城外一处山丘。
山丘四下略显平坦,上头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想来不久前刚有一场激战。
“这里与别处似有不同。”温言已经自苏兮手腕上下来,幻化成一个半人半蛇在山丘附近游走。
若是此时有人路过,怕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