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池艾分开后,她后面有没有真去找傅庭谦刷什么存在感,池念不知道。
因为她已经走出了这个,忽然令她沉闷的透不过气的酒会。
外面是浓墨般的夜色,星光依旧璀璨,熠熠生辉。
七八月份的风是暖的。
而人的心是冷的。
陆祁来到酒会时,是在外面一处无人又僻静的角落找到的池念。
他看着那个蹲在墙角,双手捂着脸埋头在双膝之间穿着一身整洁干练小西装的女人。
她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般,没有半点动静或者声音。
但他却能感知得到,从女人的身上散发着腐朽的死气,消极而堕落,像极了被在扔在不见天日的深渊之中的小兽。
是多久没再见到她这么颓废了?
似乎已经有了四年。
眼前的画面仿佛是女人现如今的人生写照,她淹没在黑暗当中,而墙角的另一边是与她无关的明亮光线。
“陆祁。”他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她的嗓音从膝盖中透出来,“你去帮我把那对母女杀了吧。”
陆祁心下微惊,略有讶异的凝视她。
深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沉吟开口道,“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池念淡笑一声出来,“一点小插曲而已。”
陆祁复杂的定定望着她,“只是一点小插曲?”
如若真是那么轻描淡写,她又怎会如此。
池念的脸,慢慢从膝盖掌心中抬起来,不答反道,“你会帮我吗?”
她被层层浓郁雾霭充斥的双眸,早已失了当初的灵气,宛如一潭清澈的水被污染变得浑浊,暗淡的没有了当年盈盈生动的光辉。
陆祁将她眼中的迷茫尽收眼底。
他深意的问,“弑母之仇不共戴天,没能亲手报仇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
“你能甘心吗?”
“甘不甘心什么的……”她扯唇道,“我想要的结果终究只是那对母女血债血偿而已,只要结果是我想要的,过程跟方式是不是我亲手报的很重要么?”
“以我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陆祁顿了顿,随之郑重的吐字道,“很重要。”
池念跟他无声的对视。
“当年没能亲手报了陆肖的仇,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遗憾。”陆祁面朝着她道,“很快你就要达到你的目标,现在临门一脚,不要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放弃你这么多年的坚持。”
“可是,我好累。”
她轻轻的话语传入耳中,陆祁心底更惊讶了一些。
累?
这四年多来,他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这个字。
“罢了。”池念微微吸气,落在膝盖上的双手撑起力量,慢慢站起身,“你说的对,都临门一脚了,这个时候放弃,那这些年的坚持算什么,我来意大利又算什么。”
而她失去的,又算什么?
陆祁不言不语的望着她唇角边的那抹暗淡的自嘲。
她刚刚究竟碎了什么,又自己缝补了什么?
“走吧,时间不早,该回去了。”抬手示意的挥开推着他轮椅的手下,池念白皙干净如葱的手指落在轮椅上,“阿哲呢,没跟你一起,在公寓陪着西西?”
她推着他的轮椅,朝停靠在酒会外面路边的车子走去。
“跟来了。”陆祁道,“不止是他,西西也来了。”
他话音刚落,看到她跟他走过来的西西,由阿哲牵着从车上推开车门下来。
“妈咪!”
隔着一段距离,西西冲她挥着小手甜甜的叫了一声。
陆祁笑着望着不远处由阿哲牵着的小姑娘,解释道,“西西听说我要来接你,就不想睡觉缠着我要跟出来,想早点见到你一起回去。”
“……”
西西本就粘她,偶尔也不是没有这种一起来接她的情况,他也都是看情况才会决定要不要带她出来,尤其池念自己得空也喜欢跟西西待在一起。
以为西西跟他一块出来接她,她会高兴一些,但不料想,说完这些话后,陆祁察觉到她没有预兆的徒然停下来。
他转头回去,看到的是池念倏然僵白的脸色,“怎么了?”
池念不知想到了什么,勉力的动了动唇,“没、没事。”
应该不会这么巧,应该不可能会撞上。
毕竟谁也不是闲人,也许他们早就已经离开了,即使没有离开也不一定在这一会儿的功夫给碰上。
可尽管这么自我安慰的想,池念却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推着陆祁的轮椅快步走向那边车旁的西西跟阿哲。
而墨菲定律告诉人们——
骨干的现实是,往往你越怕什么,就会越来什么。
她推着陆祁的轮椅走出去还没几步,酒会正大门处出现了几道身影。
夜色中的灯光从酒会中投射出来,将大门处那几人的黑压压映在地面上的影子拉得极长,长到他们的影子顶端错落在她跟陆祁脚边的一米之处。
也伴随着那几人走出酒会,令池念深深地感到——
她的人生,简直是满满的狭路相逢。
这究竟是一副怎样灾难现场,历史般的集聚画面?
傅庭谦和盛斯衍以及那个随傅庭谦一起来的女人,站在他们左手边的酒会大门处,而他们的右手边的另一端,是阿哲带着西西。
池念跟陆祁就这么停在了原地,站在左右两边人的中心点,氛围似是降至冰点。
“妈咪!”
看池念跟陆祁突然不动也不过来,西西便想朝她小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