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种非常感性的动物,没有人可以理智到衡量世界的每一个细节,若是如此那是机器而不是人,人有时候做事完全是被一时的冲动簇拥着向前狂奔,等到完全冷静下来的时候,就会生出别样的想法,比如惴惴、比如后悔、比如无趣。
杨瑞现在的感觉,是有些惴惴的。
在看了张承光遗失的文件后,他脑子一热就跑到大平岭跟人家陈书记谈的火热。以至于第二天陈书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告诉他地的问题还算比较好解决,但最好的办法,就是杨瑞或者他信任的某个人将户口落在大平岭,这样,他们就可以以村民的身份直接用出售房产的方式卖给杨瑞足够面积的宅基地,以供他垒虾池之用。
奈何,杨瑞现在不过是个光杆司令,哪有什么“心腹之人”?让他自己放弃市北区的户口,落户到胶南大平岭?
他自己是真无所谓,可要是杨建军知道这事儿,估计得拿鞋底子抽他。
老一代人,总觉得城市户口有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这种观念在当年政府一系列优待城镇户口居民的政策中得以加持加固,深入人心。
就算杨瑞这一遭能赚不少钱,让他落户农村,他也知道肯定没有办法说服老爹。
这还是只是诸多让杨瑞纠结的事情之一。
随着工程的进展,停车场现在已经完成了路面的硬化,按照图纸所示,这个停车场能停放两百四十辆轿车和二十辆大巴。放在整个儿市北区也属于规模中等偏上的露天停车场了。临街的网点房也马上就要封顶,而杨瑞账户里可用的资金,算了算能动用的也不过二十三四万。
若是买了地,加上垒池子,他欠的钱可就更多了。
都说虱子多了不怕咬,但问题是杨瑞现在身上的“虱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正是一个刚刚干净的人,突然被虱子缠上最怕咬的时候。
头一回,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比特么卡文的时候更难受。
也是第一次,他因为这事儿晚上愁得睡不着觉。
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杨瑞都怀疑自己做出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太冲动了。简直怀疑人生了好么?
是不是应该跟明白人先沟通一下?比如……老吴?
可杨瑞也知道,自己的事情,不能啥都去麻烦人家老吴,朋友归朋友,帮一回两回是情谊,常了如何过得去?
或许也是抱着这种想法,他才只身跑了趟胶南。尽管过程很顺利,但结果,还是让他纠结了起来。
“果然……是各有各的愁苦呢。”
夜里,躺在床上的杨瑞自嘲一笑。
人的心思有时候是很难猜,就算他也免不了想玩点骚操作。
就算是本意想利用拆迁补偿政策来缓解自己巨额的债务压力,但他敢说没有一点想给身边人惊喜的意思?
如果这事儿成了。
那他是不是就像一个少年,给家里人拍着胸脯说:我长大了!
可没成之前,他又不想跟身边的人提前透露,杨瑞始终觉得,如果说了,就没了意外感,看不到父母、苏晓,甚至老吴眼中的惊叹,总会让杨瑞的成就感大打折扣。
所谓纠结大抵就是如此咯。
有道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任何人都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睡了么?”
菲菲发来的微信,把杨瑞从纷乱的思绪中拽了出来。
“睡不着。”
看着杨瑞秒回了信息,菲菲发来一个“愉快”的笑脸,转而问他最近怎么样?
自打上次跟菲菲聊了一阵之后,她似乎也非常关心杨瑞的事业。时不时地就会问问杨瑞的进展。
杨瑞对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要不涉及情爱,俩人本就可以算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了。
“愁得呀。”
“因为贷款的事情么?”
“也不全是,我……不知道怎么说。”
“拜托,你可是写手啊,怎么还会有你不知道怎么表达的东西?”
随着菲菲接下来丢过来的三四个表情包,隔着网络信号杨瑞都能感觉出菲菲这会儿心情不错,那满是打趣揶揄的态度表现的淋漓尽致。
“是啊,言语已经无法表达我此时的纠结了。”
“真不好说?”
“嗯。”
“那就不说。”
杨瑞不想说,菲菲也没有追问,转而给杨瑞说起了最近她店里的生意。
这会儿六月底,已经进入春夏装换季的时候,新品上市,让她忙了起来。一边是要处理未销售干净的春装,一边要盯着夏装的进货款式。
杨瑞听着,时不时地附和几句,又叮嘱她不要拼了。
“我知道啊,可是不拼不行啊。c城房价那么贵,不趁着现在眼光还好多拼一拼,我真怕哪天我看走了眼,跟不上节奏一把就全赔里头。”
“怎么?资金有问题?”
做生意有赚有赔,这个很正常,可杨瑞听着菲菲说的这话,怎么就感觉每一次她都是在赌上全部身家一样?若是如此,那肯定就是她缺钱了。
“也不是,就是感觉总做一个行业,还是太单一了些,服装是个看潮流和眼光的买卖嘛,我也是居安思危嘛。”
菲菲发来这条消息之后,紧跟着一条“嘿嘿,杨老板,有没有什么发财的门路介绍介绍?听说你的停车场,还有网店出租?”
“我停车场的位置是在一个并不繁华的居民小区,你要是想过来开店我欢迎但不建议,因为在这儿开服装店太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