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周羽带着一众学生来到城北。
这里乃是华阴县最大的蟋蟀市场,买卖蟋蟀的,斗蟋蟀的,看热闹的,想捡漏的……人气相当旺。
转了一会,周羽见到前方围了不少人,一个个大呼小叫,想来场中正斗的激烈。
于是,便走了过去。
一进人群,便见场中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有一个陶瓷的斗盆,盆中,一大一小两只蟋蟀正在激斗。
民间之所以盛行斗蟋蟀,那是因为蟋蟀有着好斗的天性。
雄性蟋蟀往往会为了保卫自己的领地或争夺配偶权而相互撕咬。
捕捉到手后,稍加喂养,便可以用于与别的蟋蟀鏖战。
重要的是,蟋蟀与蟋蟀之间撕咬也是讲究技巧的,并非一见对手便冲上前去乱咬一气。
遇到对手之后,首先会振翅鸣叫,这是为了给自己加油鼓劲,同时也是恐吓对手,灭对手的威风。
这一点,跟人类战争相互呐喊,击鼓鼓舞士气是一个道理。
在打斗的过程中,蟋蟀也会采取各种各样的战术,除了用嘴撕咬之外,还会用头顶,脚踢,并且还会不停地变换方位,以寻找最佳的攻击或是防守位置。
一个小小的蛐蛐罐,摆放在桌上,便能欣赏到一场精彩的打斗,这的确也是百姓茶余饭后的一种绝佳消遣方式。
斗蟋蟀兴于何时何地已经无从考证,最初只是一种消遣的娱乐方式,但慢慢的却演变成了一种赌博的方式。
一些王公贵族斗一场蟋蟀,赌注动辙百两银子起步,高者甚至还有赌上万两银子的。
也因此,将小小的蟋蟀炒至天价。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蟋蟀都值钱,还得看品种、品相。
一般来说,蟋蟀个头大的相对战力也强。
但此时,斗盆中那只大块头的蟋蟀却一个劲地退让,反倒是那只个头小的蟋蟀趾高气昂,穷追猛打,不时振翅鸣叫,占尽了上风。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一个身着锦服的中年男子一脸铁青,一头冷汗,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喃喃自语。
他正是那只大块头蟋蟀的主人,这只蟋蟀的品种称为墨蛉,民间一般称为黑头将军。
华阴县也有这个品种,但与其它地方出产的墨蛉有所区别,头部有一条明显的青线,称为青头墨蛉,算是独一无二的品类。
中年男子的这只青头墨蛉虽非上品,但也算很不错的了,当初花了一百多两银子买下,与人赌斗,已经赚回了近三百两。
却不曾想,今日竟然输给了一只貌不起眼,又是第一次上阵的小蟋蟀。
而那只小蟋蟀的主人看样子应该是个书生,而且也不会斗蟋蟀。
别人斗蟋蟀都会捏根蟋蟀草,用于撩拨蟋蟀,以便激发其凶性与斗志。
但这个书生却没拿蟋蟀草,只是时不时地喊上几声,就像跟人加油一样。
没过多久,那只青线黑蛉缩到斗盆边缘,任由那中年男子如何撩都不再出战。
这意味着它认输了。
斗蟋蟀虽然避免不了伤亡,但实际上伤亡的并不多,因为蟋蟀虽然好斗,但也有契约精神。
一旦对手认输,便不再追咬。
“蝈蝈蝈蝈……”
那只小蟋蟀则高高仰起头来,拍翅鸣叫,像个得胜的大将军一般。
“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
书生激动地大喊大叫,随之小心翼翼将蟋蟀捉回竹筒中。
“别得意,你只不是侥幸赢了一次,有本事咱们下次再斗。”
中年男子一脸不服气的表情。
但不服气,输了就是输了,也只能乖乖摸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
“承让承让。”
书生收起银子欢天喜地离开了。
“你们在这里随意转一转,我离开一会。”
周羽冲着几个学生叮嘱了一声,随之远远跟着那书生走向市场外面。
离开市场不远,便追了上去拦下了那书生的去路,微笑道:“不知这位兄台的蟋蟀是否肯转让?”
书生愣了愣,打量了周羽一眼,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不卖不卖,这是要交到县衙去的。”
“交到县衙?”
“对!”
书生应了一声,换了个方向继续前行。
“等等……”周羽又上前拦下去路:“我出高价跟你买,你开个价。”
其实,周羽倒不是真想买什么蟋蟀,而是想要试探一下对方。
因为他发现这只蟋蟀不同寻常。
“都说了不卖,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书生有些不耐烦了。
“如果我今日非要买呢?”
“你……你还有没有王法了?难不成想要当街抢劫不成?”
周羽笑了笑:“兄台言重了,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读书人,我也是读书人,大家讲道理。”
“有你这样讲道理的?说了不卖,你还说你非要买。”
“行,你不卖也行,那你能否讲一讲,你这只蟋蟀从何而来?”
“是我自己捉到的。”
“你自己捉的?在哪里捉的?”
“你这人……行行行,就在我家的院子里,这下你满意了吧?我真的有要事,不奉陪了。”
书生又换了个方向想要离开。
结果,周羽又一次将之拦下。
这下子,书生真的有些恼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信不信我报官?”
“非是我想怎么样,而是你这只蟋蟀有问题……”
说话间,周羽定定地打量着对方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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