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决到皇极殿的时候,叶欢颜已经在里面待了许久,门口的月影告诉他,送走了南安侯夫人,她便来了这里,自己在里面待着。
约莫是因为潘莹的死影响了她的心境。
元决之前其实没进过皇极殿,虽然没人不给他进去,可他还是留了分寸,觉得自己不适合踏足姬氏皇族的宗祠,而里面供着的那些人,也不会待见他,所以一直不进去。
可如今迟疑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皇极殿内,叶欢颜就一个人待在里面,正瘫坐在蒲团上,微仰着头凝视着姬沉的画像。
供桌上,一炷香已经差不多燃尽了,是她上的香,估计是来了就敬香了,香燃了多久,她就在这里待了多久,幸好殿内四处都是烛火燃烧,并不冷,倒也无妨。
他缓缓走到她背后,在他快走到她旁边的时候,她转头看了来,以为是月影不顾她的吩咐进来了,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没想到是他。
还挺惊讶:“你怎么进来了?之前不是一直不肯进来的么?说什么怕他们不待见。”
元决蹲在她身侧,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无奈笑着:“你搁这待着不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偷偷难过,我要是不进来看看,估计他们更不待见。”
这倒也是。
叶欢颜晓得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怕他担心,主动说:“我其实没有胡思乱想,你不用担心的,我就是突然心有感触,想来上柱香,陪陪他们。”
没有胡思乱想,却又心有感触,有些矛盾了。
她虽然这么说,但是不可能没有联想的,她和潘莹的事情看似并不相通,甚至截然不同,可换个角度看,总有些类似,哪怕他不愿意让她这样想,也都是难免的。
对她来说,潘莹于她,陌生且熟悉,如同一个有几分相近的缩影。
元决默然片刻,叹了一口气:“无妨,慢慢来就是。”
叶欢颜扯了扯唇,微微笑着,心思一动,对他说:“我刚才坐在这里,其实一直在想一件事。”
元决问:“什么事?”
叶欢颜恍惚道:“我在想,如果当初哥哥的计谋得逞,你回大胤的路上真的出事了,我会怎么做,会不会和今日的潘莹一样活不下去,陪你一起死了。”
元决目光微缩。
叶欢颜继续道:“可是我想了许久,都想不出若是如此,我会怎样,又该怎样,但是事实上,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局面,我应该也没得选了。”
除了死亡,别无选择,就像潘莹,其实已经不是想不想和该不该的问题了,而是不能,无法面对他人,无法自处,更无法面对过去和将来。
终归于她而言,这世间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圆满,她终究是要有所失去的,就如同如今这既定的结果,看似圆满,实则都是缺憾。
元决把她身子扳过来与自己正对着,四目相对,郑重地说:“颜颜,不要去想这些并没有发生的事情,如果实在忍不住去想,就也一起想想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牢牢地记着。”
叶欢颜目光微动,望着他静待下文。
他深吸了口气,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眸,说:“你所挚爱的这个人,他此生最大的念想并不是与你同生共死,而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不管他生他死,你都得活着。”
“他活着,一定会倾尽所有不计代价的来到你的身边,他若死了,就希望你放下他,然后恣意随性的活下去,哪怕忘了他也好,只要能健康无忧的活着。”
叶欢颜怔怔的与他对视许久,突然红着眼笑了,嘟囔一句:“你好讨厌啊。”
元决问:“怎么说?”
叶欢颜撇嘴,闷闷道:“明明说着伤感的话题,却突然那么煽情,我听着都想哭了。”
元决正色道:“那不行,你父母哥哥和列祖列宗都在看着呢,我的话不只是说给你听的,也是给他们听的,怕他们以为我是个祸害,让你受我迷惑对我生死追随。”
“这些话你听着记着就好,要是你当着他们的面哭了,不管是感动还是难过,我可都是让你流泪的罪魁祸首,他们就更不待见我了。”
叶欢颜不禁笑了,虽然眼睛依旧红,也蓄着泪光,但是就是能看出,她被逗笑了,心情也好多了,起码心中明朗了。
“那行吧,我回去哭,不给他们看。”
元决将她扶起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强调道:“那也不行,去哪都不能哭。”
叶欢颜好笑:“你这人……算了不说你,走吧,回去用午膳,我饿了。”
俩人朝着前方拜了拜,元决这才扶着她一起离开。
刚才来的时候还没下雪,可如今竟然飘起了雪,天地间又是一片白茫茫的荒凉,雪夹着寒风拂来,挺冷的。
回到璇玑宫,叶欢颜才想起宇文灼那边的情况,她都忘了问行针后的结果。
还好灵儿早让人来传了消息,清越直接回话了,行针很顺利,疏通了滞涩的筋脉,宇文灼现在算是差不多脱离了危险,仔细养着就问题不大,只不过得恢复元气,过些天才能醒来。
叶欢颜虽然本来也不担心会出岔子,可得知这个消息,还是放心许多。
元决问:“你上午去看过了?”
叶欢颜颔首:“嗯,去瞧了下,对了,我离开的时候,遇上司徒征了,他应该是知道我去了,特意过去跟我打探明怀善的事情,看样子他是真的坐不住了的,今晚应该就会有所动作。”
明怀善的死她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