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顾明棠的尖叫声就响了起来。
只听见“砰”的一声,顾明德面前的茶杯碎了,里面滚烫的热水飞溅而出,伴着破碎的瓷片,划破了顾明棠白嫩的手背,烫红了她手背上的一大片皮肤。
“姑娘,发生什么事了?”没有顾明棠的命令,外头守着的下人们都不敢进来。
顾明棠向来最重视自己的外表,要是换作往常,早就大呼小叫地让下人们给她请杨大夫过来了。可这一次,她话都到了嘴边,可在回过头去,想要责备她二哥为何如此不小心的事情,就被她二哥要吃人的一样的眼神给镇住了。
顾明棠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明德,连手上的疼痛也顾不上了,满脑子只充斥着一个想法。
二哥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把茶杯打碎,只为了给自己一个教训的!
顾明棠相信,若是自己再敢惹顾明德生气,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掐死!
果然,只见浑身散发着吝气的顾明德,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把他的怒气全都抒发了出来。他甚至给了顾明棠一个微笑,那笑容有多温柔,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有多令她颤栗:“若是以后再让我听见你骂你四姐姐一句,便不只是这点惩罚了。”
说着,又勾了勾唇角,眼中却凝结出一片寒霜:“二哥让你去摆平陆衡,你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棠棠,你真是太令二哥失望了。”
顾明棠不知道顾明德是怎么离开的,她只知道顾明德同她说了很多很多。他告诉自己,她一定会有个好夫婿,比陆衡还要强上很多的夫婿。他会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出顾府,让顾、李两家都因为她的婚事而荣耀。
顾明棠心里清楚,她二哥一向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她也明白她应该为此高兴,但她就是高兴不起来,脑海里总是反反复复地重复着二哥打碎茶杯时,那恐怖的眼神。
“呀!姑娘怎么烫成这样了,也不叫奴婢们进来瞧瞧!”
“快,快请杨大夫过来!再去个人把夫人请过来,就说姑娘不小心烫伤了!”
……
由于处理得不够及时,李氏到的时候,顾明棠的手背上已经几了大小数个水泡。其他地方也又红又肿,看着十分可怕。
李氏心疼得不得了,拉着顾明棠的手背不停地吹气:“这可如何是好?都说这手上的皮肤,就是姑娘家的第二张脸。你又是烫在这样显眼的位置,日后端茶倒水,待人接物的,总要露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若是留了疤痕,什么人家愿意娶个带疤的媳妇回去?”
顾明棠却气定神闲的,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着急,她勾唇一笑,把手递给一旁的杨大夫,笑着向李氏道:“母亲不用担心,二哥已经说了,我的婚事一定包在他身上!”
李氏一听就来了精神,连忙问道:“我看那陆衡的心思,像是拴在你四姐姐身上了。你二哥真有把握,说动陆衡娶你?”
“嘶……”顾明棠正要开口说话,突然觉得手背上一痛,回头一看原来是杨大夫的手不小心抖了一下。
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斥责杨大夫,可一想到以后换药都要倚仗他。若是把他骂恼了,特地在自己的手上加点料,让她留下伤疤,岂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于是,只好硬生生地忍下不悦,继续同李氏说话去了:“倒不是陆公子,二哥说要给我找个比陆公子还要强的夫君。”
其实,顾明棠心里也并不是非陆衡不可。可她就是看不惯顾明微一个贱种,后半辈子过得如此惬意。加之陆衡确实是唯一一个令她心动,又够得着的男子,自然不甘落在顾明微背后。
“此话当真?”李氏一听顾明棠的话,当即喜笑颜开。
虽说她这将近一年来,一直给顾明棠物色婆家。可她也不得不承认,二儿子见多识广,自小又是个能干的,如今还高中了状元,自然比她一个深宅内院的妇人更有能耐。且他向来是个心里有数了,才会有口头承诺的,想来这事定是八九不离十了。
想到这里,李氏不等顾明棠说话,便拍着大腿笑了起来:“好,好!这不要脸的贱人,自从入了府之后,就时时把我们娘俩踩在脚下。只要你比顾明微那个贱人嫁得好,为娘也就算出了口恶气了!”
由于李氏说得太畅快,居然忘了杨大夫的存在。
杨大夫根本不想听见这些,他还想在顾府多干几年,挣些银子当自己的棺材本。可他才替顾明棠擦了一半的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一时之间,只好在母女二人面前装聋作哑。
直到顾明棠虚咳了一声,李氏才发现杨大夫也在。然而,她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一时之间,满屋子的寂静,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杨大夫飞快地给顾明微开了副药,这才背着药箱急匆匆地走了。直到出了飞鸿斋的院门,他才长出一口气。
高门大院里的事情可真复杂啊。
李氏这个当家主人,平时看起来最是端庄不过,没想到私底下竟是这个模样。而他们二公子表面上看起来最疼四姑娘,实际上却明里一套,暗里一套。
杨大夫觉得,这一家人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可这偌大的顾府,也没有他置喙的余地,也只能在心里唏嘘了一会儿,便老老实实地回药房整理草药去了。
霜落下来的时候,陆衡来到春晖院找顾明微。
这些日子晨起,已经能感受到刺骨的凉意了。院子游廊上的珍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