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亮了,远处一片温暖的霞光。
夏蝉歪靠在椅上睡了一个小时,再醒来时,渐渐恢复了些精神。
“饿吗?”谢星洲直起身从车子后座上拿了只塑料袋过来,在里面翻翻找找,找出两条面包,递给夏蝉。
夏蝉看他一眼。
谢星洲这才意识到她双手还被绑着,犹豫了一下,替她松了绑。
夏蝉揉着酸疼的手腕,见谢星洲又把面包递给过来,停了动作,接了过来。她一言不发,拆开包装,把面包撕成小片,一片一片塞进嘴。面包很干,她嗓子眼发疼,哑声问:“有水吗?”
谢星洲找了找,摇头。
夏蝉便也没再说什么,艰难地将面包都咽下去,一点不剩。
她头靠在玻璃窗上,眯着眼看着前方喷薄而出的太阳,“我手机能给我吗?”
“不能。”
夏蝉闭了闭眼,又问:“你们跟贺槐生约定的撕票是时间是什么时候?”
“别这么说——十二点。”
“贺槐生要是不答应,不就是撕票么。”夏蝉平淡地说。
谢星洲盯着她,好像非要从她平静苍白的脸上看出点儿什么来,“贺槐生要是不选你,你恨不恨他?”
夏蝉瞥他一眼,“是我自己轻信你,他不选是本分,选是情分。”
谢星洲目光有些凉,“你这么维护他。”
夏蝉别过目光,似是不想再谈论这事。
过了一会儿,她问:“几点了?”
“快八点。”
“我能下车方便一下吗?”
谢星洲顿了顿,掏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一会儿,便有两个人过来,一人押住她一条手臂。
谢星洲也跟着下了车,见夏蝉似被拖着往前走,便说:“你们轻点!”
其中一人回他一个“呸”字。
途中,夏蝉一直在留心观察四周环境。四周荒草漫漫,将路都要淹没,远眺能看见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而城市的高楼则在更远的地方,笼罩在一片浅淡的晨雾之中。
夏蝉被押送到了一栋简陋的平房里,一个男人摔上门,恶声恶气道:“老实点!”
夏蝉并不准备贸然行动,这会儿想逃也逃不掉,首先她体力不支,再则,无论如何,也拼不过两个男人的速度。
在两个男人的押送之下,她又重回到车里。
经过方才这一路的观察,她已十分清楚,以她和谢星洲二人之力,绝对不可能离开这地方。
除非,她能说动谢星洲主动报警。
夏蝉抱紧手臂,合上眼,“我睡一会儿,你别打扰我。”
趁着假寐的时候,夏蝉脑子飞快地转动,试图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感觉照在眼睑上的阳光暗了几分,一睁眼,谢星洲正往车头玻璃上遮报纸。
谢星洲看她一眼,在驾驶位上坐好,“醒了。”
夏蝉微抿着唇,转头看他,“我们聊会儿天。”
“聊什么?”
“随意,聊什么都好,就当是送我一程。”
“别这么说,我说了,你绝对安全。”
夏蝉忙说,“你信吗?假如贺槐生决定放弃我,贺启华下令撕票,你预备怎么做?”
谢星洲微微蹙起眉头。
“你没考虑过这个可能,还是你潜意识拒绝考虑这个可能?你劝我不要相信贺槐生,难道你自己信他一定会选我?”夏蝉抬头看向前方,玻璃挡风板被报纸盖住了,这会儿只让太阳照出一层朦胧的光,“你兴许不知道贺启华是什么样的人。贺槐生十四岁的时候,贺启华在他父母的车上动了手脚,就是跟这车一样的手法,谋杀了他的父母。”她眼角的余光看着谢星洲,见他神色渐而变得严肃,“……谢星洲,你这人哪点都好,就是优柔寡断,又过于在乎别人的想法,你宁愿相信外人,却不肯去相信亲切的人。”
谢星洲张了张口,声音有点儿哑,“……你爱过我吗?”
夏蝉别过目光,轻声开口,似是叹息,“爱过,全心全意。”
然而他不肯珍惜,借前程之名,行背叛之实。
“现在呢?”
谢星洲盯着夏蝉,一瞬不瞬。
时间似是停了一刻,夏蝉垂下眼,“现在,我爱贺槐生,全心全意。”
谢星洲神情一滞。
远处传来浪涛拍打礁石的声音,太阳越深越高。
夏蝉不再兜圈子,“谢星洲,你有手机,报警吧。”
谢星洲紧拧着眉,没吭声。
“我相信你确实不想伤害我,但到现在这个地步,由不得你了,贺启华这人什么都干得出。”
“再等等,等到十二点。”
“那就来不及了。”
谢星洲看着她,“你不想知道结果?”
“不想!人性考验没有任何意义。”
“你还是怕。”
“是,我怕,行了吗?你是不是非得证明我这人无论如何一定会被男人抛弃,一次如此,两次还是如此,你才觉得畅快?”
谢星洲怔了怔。
夏蝉紧咬着牙,“你非要告诉我,我天生不配得到真爱,是不是?”
“……我,我没这么想。”
“那你报警。”
谢星洲摇头,“不行。”
“报警。”
谢星洲抿嘴不语。
夏蝉盯他看了片刻,忽然一把抓住他手臂,凑上前去。
谢星洲呼吸一滞,夏蝉的脸已近在咫尺。
温热的气息,发上散发的幽香,以及细微的心跳声,她微微上挑的眼角,都似一种难以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