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盘石镇的人可不知道县里发生的事。
那日张南瓜回来过,下晌李冬瓜赶着新买的骡车回来接老邓氏的时候,老邓氏就同他说了这事。
张南瓜以为她手里头有银子贴补了二儿子,不存好眼子,肯定还会回来闹的,她也怕给二儿子添麻烦。
二儿子离家多年,好不容易从程家回来,自个开铺子,还在镇上买了宅子,可以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一家人在一起,她不想被人来打乱破坏。
李冬瓜听了,却是知道张南瓜已经知道他媳妇救了程家小少爷得了酬金的事,却还回来这样说。
说什么娘私藏的,贴补他的。
总之就是要眼馋那银子嘛,回来闹就闹,他也不是傻的,要就给?哪有那么好的事。
别说他已经分了家分了户,就说没有,这些年他们两口子给那家里贴了多少了?汗水都快榨干了,想把这个酬金当做公中的来分,门都没有。
要是他媳妇没有那么幸运救了程家小少爷,他们两口子如今还在程家干着呢,且还得干十年,干到老呢!
李冬瓜暗暗提了心,就等着张南瓜哪天会再回来的,可过了两三天人也没来,他还有点奇怪呢,这不像是他的性格嘛,莫不是被什么事绊住脚了?
见人没来,李冬瓜也没有闲心再多留意了,他现下忙着呢,同瞿管事合伙的木雕铺子生意出奇的不错,有好些喜欢收集木雕玩意的人见天的都要来逛逛,看看出什么新货没有。
他每天闲不着,除了吃饭睡觉,其余的时间都是做木雕。
自家的成衣铺子生意也不错,有程大奶奶做招牌,镇上许多人家的太太奶奶们都乐意上铺子来定做衣裳,又招了两个绣娘才勉强忙得过来。
他想着是不是也招两个学徒,要不然忙不过来啊。
但学徒这玩意儿,他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但一时半会儿,他也选不着老实踏实的人。
万一挑来个心眼不好的,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自成衣铺子忙起来又招了绣娘,便把铺子后头的院子用了起来,做衣裳就搁那儿做。
这家里,他要做木雕的,也不方便绣娘们过来。
老邓氏便留在家里负责买菜做饭,也能就近看着儿子。
见木雕铺子催的急,儿子忙得喝水都顾不上的,又听说儿子这心思,她手一摆,“嗐!这还不容易?”
“这要老实的,知根知底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招你妹夫和外甥呗!”
李冬瓜一听,顿时拍了拍自己脑袋,“我这猪脑子!一时半会儿没想到呢!亏娘您提醒了!行!我待会儿就去寻魁子去。”
他可不是猪脑子嘛,上回见着魁子,都没想到这回事呢。
王家人口简单,地也少,王父王母年纪大了,但差不多的活还是干的。
地少,所以王魁子一年到头多半时候都在镇上找短工打,好挣些家用的。
至于张水芹的儿子王腊冬,今年也是十五了,大小伙子了,又勤快,准能干好活的。
李冬瓜被这么一提,也就坐不住了,赶紧往外头去了,免得待会儿晚了过了饭点王魁子又去干活了就难得找到人了。
安康坊到景阳坊交界的那块有面矮墙,墙里头一棵百年老树,枝桠繁多,像一把大伞似的把矮墙护着,遮阳遮雨。
一般来镇上找短工打的人都会窝在这里。
没活儿的时候在这里等,有人找人干活也就会直接来这里吆喝一声。
再有干了一上午的活也会在这里来窝着吃自家带来的干粮,顺便休息休息。
李冬瓜过来的时候,正是饭点前后,好些干了一上午活的人都回到这矮墙下吃饭休息。
人挺多的,整个镇上打短工的都在这里了。
李冬瓜上回来过,知道王魁子一般蹲哪,径直往墙里头那面去,果不其然,就看到了蹲在里侧最里头的王魁子,“魁子!”
王魁子正抱着饼子啃呢,突然被人一喊,一个激灵,差点没噎着,卡了个脸红,想找水喝,也没得喝。
“噎着了?”他声音不大啊,还把人吓着了,李冬瓜忙拉着人去对面的面摊儿,“走!先去找口水喝!咱去吃碗馄饨,正好有事跟你说呢!”
矮墙对面的巷口就有个馄饨摊子,五文钱一碗,打短工的人乐意吃的几乎没有,毕竟一天找着活也才挣二十文呢。
饼子都冷了,干得慌,王魁子抱了水大口大口喝了,才舒服过来,张嘴就道:“吃啥馄饨啊,别费那个钱,我这两张饼子就够吃了。”
李冬瓜已经叫了馄饨,拉了他找桌子坐下,“上回我不是叫你带话回去,让水芹得空就上镇上赶集就带着外甥来我那儿耍耍嘛,这么些日子也不见她来,家里活计忙呢?”
馄饨上来的快,坐下一句话的功夫就端上来了,王魁子看都煮来了,也就没有推辞了,“最近不是忙着播种苞谷嘛,还得种辣椒,她说宋秋丫头收红辣椒的,便打算把屋后头那片荒地都整出来,多种两垄辣椒,也是个进项,等忙完这阵,她就来。”
水芹是个勤快的妇人,一天不闲着,家里里里外外的都拾掇的有模有样的,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每天往镇上来找活干呢。
儿子马上就要说亲了,女儿也差不多,需得是银钱呢。
李冬瓜听得点点头,他是知道妹子闲不住的,可惜妹子针线不好,不然早就让她来做衣裳了,起码也是个进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