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不错,晴空万里,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有着他们家的,也有县里的老人,按照家乡的习俗都是来图个乐子,看看鼓匠班。
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的人来人往,肖瀚点上了根烟。
虽然奶奶在当地已经算得上是喜丧,按理说喜丧就不该流眼泪,不知道怎么,他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时院里不少的亲戚家孩子,穿着丧服在嬉笑打闹,一会儿钻入灵棚里,一会儿又拿着哭丧棒捣乱。
而大人们也只是不痛不痒的呵斥几声,在院子里三五成堆的讨论。
他皱了皱眉,虽然讨厌这些小孩子在葬礼上不懂规矩,但没有说什么。
是啊,小孩能懂什么。
三十多岁的人了,跟一群孩子计较什么,肖瀚吐出口烟雾,正要去酒店吃饭,余光落到了灵棚前,他看到一个小女孩正静静地跪着。
眼神恍然停顿了一下,满院乱窜的熊孩子们,那孩子孤身一人的文静,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景。
她似乎还不太会用打火机,两只小手对准火盆里的纸钱,笨拙的摁着,这时一只很大的手伸来,接过她的火机:
“小孩子不可以玩火。”
肖瀚半膝轻轻的蹲在她身边,温声的道,看到这个出现的男人,小女孩眼里本能的浮出惊慌和不知所措。
他抽出一张纸钱,点燃后放入了火盆,女孩看着他的动作,停顿中也把手里的纸钱放在里面,一起看着火苗在面前跳跃。
这时老爸让他去酒店,肖瀚先站了起来,从酒店吃了饭回来后已经九点半,家里的亲朋们都来了。
今天是奶奶吊唁的日子,作为家里唯一的孙子,按照村里规矩,长辈来了他得跪在地上给孝,然后让他们去灵棚前面跪着穿好,陪同一起烧纸。
这一上午可累的够呛,按说三十岁不该是男人的巅峰期么,难道真的跟老刘他们说的,程序员这行业折寿?
要说葬礼上必不可少的就是鼓匠班了,富贵人家一般都请着好几班子,大姑她们又是出了名的孝顺,所以鼓匠班和打落爷爷时候一样,请了三班的鼓匠,
刺耳的唢呐声震天动地,县城里的老人们都来了,里里外外人满为患,院子里黑压压的人。
肖瀚忙碌在院子和房子前后,接待着在他生命中已经淡忘了不少的左邻右亲们,陪伴他们烧了纸,再回屋子里落座。
亲人越来越多,唢呐声经久不息,和城市里别样的乡村气味,但趁着空闲时候,他时不时会看一下那个孩子。
自从早上跟他烧了纸,那孩子就坐在灵棚后的石头上,低着头一言不发,来来往往的亲朋没有太注意她,烧了纸后跟老爸他们笑着回了屋子里。
没有人来找她,也没有人再跟她说话,仿佛在她的世界里,只有那个已经永远睡过去的奶奶。
也不知道怎么,今天他莫名的对这个女孩产生了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可能是她和上海这种大城市的孩子不一样,那种他没有见过的懂事。
真的很懂事啊。
院子外的车越来越多,不知不觉晌午到了,订在县城酒店也过来喊话吃饭,老爸张罗着里里外外,大人们三五成群的离开院子。
早上吃的有点多,肖瀚倒没什么胃口,正好家里得留个人看着,不知怎么又想到那个孩子,走出屋子,发现她手中多了个蓝色的不倒翁。
刺眼的熟悉,肖瀚一下子想起自己小时候玩儿过的那个不倒翁。
那时候县城还只是个村子,小时候他被栓在家里的炕上,爷爷用奶奶给的一块钱,去庙里给他买了一个不倒翁。
怎么碰它都不会倒下,摇曳的不倒翁,摇曳出了他的回忆,记得那时候他去了上海念书,再大了他就迷上什么魂斗罗马里奥和街霸,这些千奇百怪的玩意儿就留在了村子。
时隔至今,再一次看到那个东西,肖瀚心里忽然暖洋洋的,奶奶竟然还留着这些东西。
大姑她们烧了纸,也离开了院子里,但谁都没用理睬那个孩子,肖瀚一直在屋檐下看着,默默的抽着烟。
就算这孩子和他们没什么关系,终究是奶奶领养的,起码应该对她好点吧。
他想走过去,最起码让这孩子吃点东西,可始终没有迈开步子,他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
大爹已经给她安排了上海的福利院,对这个孩子来说她的未来已经注定了,自己又能做什么。
微不足道的关心,给她关怀,再让她孤零零的在福利院,这未尝又不是一种残忍。
眼神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越来越长,看着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想上去安慰,可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多此一举。
不一会儿亲戚们陆陆续续的回到了院子里,按照县里的习俗,老人的遗体需要在灵棚中安置七天,所谓的头七。
等到了第七天,就是打落的时候了,要宴请四方,而到了晚上,孝子们就要出去游街,到县城最西边的那个龙王庙去烧纸,寓意要去敬魂,请魂。
将奶奶的亡魂请回家中,守灵便是所谓的守护,等一晚上的守灵过后,就是白天的出殡了。
下午的时候他和老爸去了趟山里,挖了棵白杨树,寓意着引魂幡,这就是他明天早上的任务,要扛着引魂幡走在灵车的前面,为奶奶的亡魂引领着道路,然后种在奶奶的坟头后面。
回来的时候已经六七点左右,院子里挤满了孝子孝女,只要日落西山,游街的队伍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