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的形势,在众人面圣之后,有了很大的转机。
在我装神弄鬼的这些时辰里,宫外不曾发生任何冲突之事。
潘寔向豫章王禀报时时候,他奉命派出谒者,往庞氏、梁王、秦王的营中宣读皇帝谕令,命众人不得再生事。而谒者方才回禀,秦王尚无消息。不过各方兵马得了圣上谕令,皆不再动干戈,梁王已同百官一道侯在了宫城外。
我知道所谓的不动干戈,其实不是皇帝诏令使然,而是秦王之功。在五万大军面前,无论是梁王还是庞氏,都不会傻到继续打下去。
在突如其来的重围之中,原本气焰嚣张的双方倏而都成了笼中的雀鸟,为了应对变数,迅速结束混战,各自据守。庞氏占据了慎思宫内,梁王占据了慎思宫外,而秦王占据了整个雒阳城。庞氏和梁王一边派出使者往秦王处打探用意,一边把张牙舞爪的斗殴变成骂街,互相指责对方是反贼。
三方之中,秦王兵马最多,全无慌『乱』。
他没有理会庞氏和梁王的争斗,除了派兵将慎思宫内外人马围困,并无回应,却将重兵布置在了皇宫面前。
豫章王同样不是傻子。
我那番装神弄鬼的言语,对于他而言,不过只能是将他诓到这殿里,给他下『药』,让他乖乖地和皇帝一道被我易容。
而就算再迟钝的人,也不能忽视面上的附着之物,当豫章王看到镜中自己的模样,即刻就会明白过来我的把戏。
“这便是你说的那法术?”最初的震惊过后,他转向我,惊怒不已。
我说:“正是。如奴婢所言,如今外人看上去,正是圣上康复,而殿下为圣上辅弼,沉睡不醒。”
豫章王冷笑:“如此说来,孤便是那来救世的东方青灵始老天君真身?”
“正是。”我说,。
“你好大的胆子!”豫章王沉声道,“此乃欺君僭越的死罪!一旦被人知晓,我等皆身首异处!”
“只要殿下与奴婢守口如瓶,便不会有人知晓。”我说,“就算是圣上,醒来之后也只道那是天神显灵,在他无知无觉时救了他一命。而殿下尽心辅佐,拼死护卫,又何过之有?”
豫章王盯着我,一时没有了言语。
“为何选孤?”好一会,他的神『色』镇定了些,问道。
“殿下与圣上自少时便相伴,情同手足。对圣上音容举止,殿下当是甚为熟悉,”我说,“且殿下身量与圣上相仿,由殿下来扮,最是稳妥。”说罢,我与他对视,毫不避讳,“如今情势,殿下亦知晓,唯有破釜沉舟冒险一搏。殿下可想想外面的秦王,若圣上不可出面,只怕一旦『逼』宫,连太后也只好倒向那边。到得那时,殿下当如何?王后、世子、县主又当如何?殿下如今也什么都不做,才是死罪。”
豫章王目光定定,好一会,深吸一口气。
他面上的怒气消弭,恢复沉静,少顷,却不由地看了看榻上的皇帝:“可若是圣上突然醒来……”
“必不如此。”我说,“殿下放心便是。”
豫章王确实是个果断的人。
剩余的时辰里,他不再有二话,动手与皇帝互换了衣服。
至于声音,自然也是至关重要。
皇帝身体一向不好,说话总是不紧不慢,也不像豫章王那样厚实有中气。不过如今,这正好可利用。我给豫章王服了一味哑『药』,此物用多可教人顷刻失语,而若是只服用些微,则可让人声音发沙,像得了风寒那样走样。豫章王对皇帝说话的声音果然甚为熟悉,稍加练习则已得了要领,而配上那发飘的嗓音,恍然已经有了七八分模样。而皇帝大病新愈,就算是听上去与往日有些不同,亦可说得过去。
如我所料,当他出现在众人之前,就算是杜良这样的贴身侍从也全无疑『色』。
所有人之中,只有公子最为镇定。
他虽与众人一道行礼,面上却并无激动之『色』。当那疑『惑』的目光转到我的脸上,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看向别处。
豫章王毕竟是在假扮,为防万一,按照计议,他未说几句就咳起来,作仍病弱之态。而当桓镶提起长公主和淮阴侯以及三公重臣、诸多宗室正在宫门外侯见时,豫章王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听到这些人的消息,我一点也不惊奇。他们必是听到了那召集朝会的钟鼓之声,入宫来打探虚实。其实,我觉得将他们召来见上一见倒是无妨。世上的行骗之术,只消脉络稳妥,那么行骗者越是坦『荡』,声势越大,则越不容易被怀疑。
但豫章王终究心虚,不愿多生枝节,我也不勉强。
正在一旁观望,袖子忽而被扯了扯。
我转头,是蔡允元。
“这是怎么回事?”待得走到无人的角落,他随即问道,“我方才为豫章王把脉,那脉象……”
“正是。”我打断道,神『色』平静。
蔡允元睁大了眼睛。
所有人之中,能够不靠猜疑便窥破真相的,只有一人,便是蔡允元。这是计划中的事,我本来也不打算瞒着他,因为知道瞒不过。
“如我先前所言,太医当继续照料,豫章王恢复得越快越好。”我说,“还有一件要事,豫章王一旦有醒转之兆,太医便须得以酒水为豫章王净面,并即刻派人到太极殿告知我。”
蔡允元的目光定了定,似明白了过来。
“你……”他看了看别处,声音紧张得微微发抖,“你怎敢对圣上……”
“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