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魏朝,世宗年间,谗言陷害邯郸衣国公,次日,大军亲临,全府的活人被酷刑杀害,家仆血流成河,焦尸满地。从门外探进脑袋来的若干民众,望着昔日的公国府被抄斩的破败样子,一个个乐的拍手称快。
“一群草帽偶人!”一个有着鲜卑面孔的人抽出刀来,“让我把门外的全都杀了吧!”
“元马将军,”单礼喊住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帐来,“今天宰的这只肥羊,够肥了,有邯郸城的实账在,在圣上面前参他一本,还在乎老百姓的那点玩意吗?拓跋的第一勇士,单礼想这传出去不好听吧。”
“呸!”元马狠狠啐了一口,“汉地长大的小子,真是不会说话!”他绕到那些堆放尸体的地方,高叫着让兵卒们堆满柴火,“你们把这些尸体堆到一块,把烧炼出的尸油收集起来,带回去给汉人的小子点灯用!”
“我可消受不起,”单礼走到柜子边,“衣国公与其同党及所有家眷均已人头落地,只剩下他的小女儿至今还没有见到。”他用力一踢柜子,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便从柜子里倒了出来,彷徨的面容,如包含在厚重泥土里的冰玉。众将看呆之时,他轻轻冷笑一声,“这不就全了吗?”
“汉地小子真是聪明!”元马将军拔刀出来,“好!本将军这就将她拿去正法!”
“且慢,”单礼喝住他,“元马将军,圣上这次,似乎是忘了往营中拨女人了吧?”
“你的意思是?”元马捏着胡子,饶有兴趣地瞧着被单礼拽起来的女孩,轻蔑的笑了几声,“哈哈,一路人,一路人,哈哈哈!”
众将士哈哈大笑,单礼便将他们请出门外,“对不起各位,实在是饥渴难耐,请多担待,请多担待……这时人都走空,我杀你父,杀你母,你要是恨不过,就一头撞死好了。“
”我要活着。”
“怎么活?”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奏折,使劲摔在地上,”这里到处都有衣公收受贿赂的铁证,从京师到邯郸不过区区八百里,你只要一炉面就会立刻被收监,告诉我你想怎么活?“
“怎么活?”她冷冷的笑道,“覆巢之下,无完卵,我要怎么活?”她从单礼的腰间拔出刀来,将其横在了她自己的脖子上,像突然反应过来许多似的放声低喊,“鱼死不顾网破,玉碎何求瓦全,要衣颜全尸,拿去便是,要衣颜失节,却是没有!”她突然这样喊道,连他都吓了一跳,眼眸中的情感颜色在不停的更改中,淡淡侧向一方。
“我要你死,何必说那么多废话。”单礼投来怜惜的目光,“你叫衣颜是吗?要你死的方式可以有十几种,可我要听的,是你究竟要怎么活下去!”
“你我非亲非故,为何帮我?”
“你我非亲非故,为何信我?”他的目光更坚定,“答不出来就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活下去。”
“为爹为娘,兴师问罪,答的就是一声冤枉!”
“嗓子都哭哑了,”单礼盛过来一杯酒,“要真是想喊冤,就喝了它。”
衣颜后退两步,跪下拜师,“请师傅赐教!”
“喝了它。”
他的声音还是淡淡的。
淡淡的看着喝下的酒锁住她的喉咙,从嘴角渗出鲜血,看着她挠搔着自己的喉咙,血涌不止。
“你也是要杀死我的?”她的嘴角里不断涌出血腥的味道,像活活撕开了嘴唇,统统变成了一声凄凉无助的凄笑,“罢了,既然是要来杀死我的,就赶快吧,我只想快点结束。”
“很痛是不是?”他缓缓地蹲下来,扶起朝地缝里渗血的她,“死差不多也是这个味道。”
“这不是死药?!”这让她似乎看到了一点生机。
“但一个时辰后会把你变成哑巴,”单礼摇摇脑袋,“药融于血,除非脱胎换骨,所以无药可解。”
“你混蛋!”衣颜的耳光重重的砸去,“父公,父公怎么能惹上这种祸患?”
“你听我说!”单礼抓住她的双臂,“我太清楚那些官兵的行事准则了,开口就是祸呀!只有永远不开口,才能把仇恨藏在心里。我把囚车动了手脚,行驶到西边的乱石滩上就会摇晃解体,你在这时逃跑,跳入山下的激流中,永不能再开口!”
单礼郑重的点点头,又摇摇头,“收你这么个孽徒,我都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
“衣颜明白,衣家有训,于我一斗米者,必以十升报,”衣颜再一次跪下,“拜师礼成,天地君师,衣颜祖上虽是鲜卑人,但却是在汉地长大,也知道中原礼数,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这个学生记下了!”
“不敢,不敢,只是覆巢之下的,并非都是一成不变的死胎,只有提前学会飞的雏儿,才能躲开这行将崩溃的命运,趁着你还能说话,孩子,你要做什么?”
衣颜抬起头来,用满眼的泪水,大声喊道。
“活下去!”
“圣旨已到!传钦差大人单礼押送衣国公府犯人进京叩圣!钦此!”
单礼跪地向西一拜,连忙扶起即将要坐囚车的衣颜。
“囚车到乱石滩肯定会散架,到时候你就趁乱逃跑,离水很近,好好的活下去吧!”单礼打开大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就莫说你我曾相识。”
衣颜含着泪扒开衣服,露出肩膀,配合他演的极像那么回事,坐上囚车,一路向那乱石滩走去。
第二天早上,市集上就有人在议论此事了,查抄使的官员单礼,也到市集上来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