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张鲵的话,王宁老脸一红道:“劳贤侄昆仲挂念了,我这身子时好时坏的,今天感觉好了点,就憋不住出去庙里上了个香,求佛祖保佑,早日否极泰来。”
“喔哦,这么说我也得去上个香,最近这右眼皮老跳,哎,凶兆、凶兆啊”张鲵登时附和起来道:“不知道世叔在哪个庙上的香?”
“这……”王宁暗翻白眼,心说想套我的话你就直说,眼皮跳个屁。他一早去庆寿寺,就是为了避人耳目,自然不肯说实话道:“随便哪个庙都可以,主要还是心诚,心诚则灵嘛。”
“世叔说的在理。”张鲵点点头,心中一阵冷笑,要不是知道王宁一大清早就去了庆寿寺,他也不会舍近取远,没去顾家就先来王宁这儿了。
不过张鲵的消息不是来自王贤,而是他派家丁日夜守在长公主府外,王宁一出门自然就被盯上了。而王贤进庆寿寺的事情,他还被蒙在鼓里呢。不是他不想盯王贤的梢,只是不敢班门弄斧,弄巧成拙罢了……
当时张鲵正准备去顾兴祖家,一听说王宁去庆寿寺,马上改变主意,先到长公主府来。因为去庆寿寺意味着要见道衍老和尚,说明王宁陷入严重的动摇。不管王宁见没见到老和尚,这都是说服他的大好时间……只是张鲵万万没想到,王贤竟已经先一步,把永春侯拿下了……
以手拍额道:“还以为世叔去庆寿寺,是有什么深意呢,原来是小侄想多了。”
“你怎知……”王宁不禁变色,两眼溜圆瞪着张鲵:“你监视我?”
“世叔误会了,”张鲵忙解释道:“小侄只是今早也想去庆寿寺,却看见世叔先到一步,还以为世叔和小侄愁同样的事情,便来世叔府上等着世叔,想跟您讨个商量……”
“唔……”王宁虽然明知道张鲵满嘴放炮,但也不能拆穿他。只能权当是这么回事儿道:“贤侄要讨什么商量?
“如今这局势下,咱们该当何去何从?”张鲵一脸郁闷的求教道:“世叔可能觉着小侄这趟来的突兀了,但我实在是没办法…我们家的情况,世叔也知道,我大哥远在交趾,指望不上,我三弟是天策卫的指挥使,一开口就是拉我入伙……我实在找不到人商量,只能向世叔求教了。”
张鲵这番话说得还算诚恳,王宁方神色稍缓道:“你大哥是什么意思?”
“说了,指望不上。交趾那鬼地方,连驿路都不安全,给他写信时常是石沉大海。”张鲵郁闷道:“只怕等他回信,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唔。”王宁缓缓道:“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不考虑和老三一起于么?”
“不考虑,坚决不考虑。”张鲵断然道:“我不是傻子来的,他们于的是犯上作乱的事儿,到时候不光他自身难保,怕是连我们兄弟都要被牵连……”
“慎言,慎言。”见张鲵口无遮拦,王宁忙做个谨慎的手势道:“有些话,心里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来。”
“怕个球?这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张鲵却满不在乎道:“世叔不也是知道他们肯定没有好下场,才在家装病躲是非么?”
“咳咳咳……”张鲵越说越露骨,王宁吓得脸色煞白,恨不得跃起身来堵住他的嘴。但下一刻,他却又颓然坐下道:“原来你都看出来了,可笑我还自以为是秘密呢。”
“世叔这话说的……”张鲵挠挠腮帮子,有些不满道:“好像我知道了,就代表全京城都知道一样。小侄不才,也有几分眼光的……”
“好吧好吧。”王宁一抬手,打断他的话头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救张家”张鲵一脸沉痛道:“我那三弟已经入了魔道,我得给朝廷立功,才有可能抵消他的罪责,或许能救他一命,至少可以⊥我大哥免受牵连吧。”
“想不到你这么仁义”王宁赞叹一声道:“你想怎么做?”
“一旦京城有叛乱,我手里的府军右卫,会立即平乱”张鲵沉声道:“请世叔您的中军都督府,到时候也亮明旗帜,稳定大局、震慑宵小”
“府军右卫会听你的?”王宁对京城各军了若指掌。府军右卫是张玉的直属部队升格而来,其军官形若张家的家将,但向来只为英国公的马是瞻,张鲵虽然是府军右卫的都指挥使、张辅的亲弟,但一没有皇帝的旨意,二没有英国公的命令,恐怕也不可能让他们的赴汤蹈火。
“我大哥临走前,把祖传的明光铠、铁线枪留给我了。”张鲵淡淡道。
“哦,是么?”王宁不禁动容。张家是武将世家,张玉还做到过元朝的枢密知院,在这样的家族中,祖传的盔甲兵器,那是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张家的部将们自然也了解这一点……
“呵呵。”张鲵正色道:“这种事好骗世叔么?”说着一把扯下宽松的罩衣,露出里头一件色泽暗旧、伤痕累累,却透着威严肃杀的古代铠甲。
王宁一眼就认出,这是张玉阵亡前穿过的那件,上头的几个刀箭造成的破洞,就是张玉为了营救朱棣阵亡时留下的。这件盔甲曾经代替张玉被朱棣祭奠,被群臣瞻仰过,后来由张家子孙保管供奉。据说张玉出征时,都会随身带着它,希望父亲的英灵能指引自己。想不到这次竟留给张鲵了……
王宁忙收拾心思,正容起身,向这件盔甲行礼,从新落座后才半真半假的怪罪道:“贤侄,不是我说你。这种重器怎么能穿着随便晃悠呢?”
“我外面不是穿着罩衣么?”张鲵嘿嘿一笑,重新披上袍子,系好衣带,罩住那身代表张家英勇忠烈精神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