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黄巢此人在江湖不显名号,但若在龙虎山提起一个独坐幽潭钓蛟鲵的老道,却无人不知其神秘,那个老道,山上几个赵姓老天师还在光腚跑的时候就有人看见过对方,到现在几个天师七老八十了,还有人见过。
当年徐骁马踏江湖时还遇见过一奇事,那时徐骁率领儿郎们眼见就要踏破龙虎山,忽地出现一老道,老道手持圣旨,箭雨不侵,断剑折戟,二十余位北凉顶尖高手拦之不下,容貌都难将其看清,且其道袍还不染半点尘埃,半炷香内将圣旨送到徐骁跟前,可谓救下了龙虎山千年道统。
钓蛟鲵不知多少年的老道就是赵黄巢,那个拦北凉王铁骑救龙虎山的还是赵黄巢,活的够长,也够厉害,当是正儿八经的一品第四境陆地神仙一流。
陆地神仙,江湖百年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人,这样一个老神仙,在徐骁与叶启口中,就待对方是一个普通不过的老头,想杀你你就得死一样。
今日事了,徐骁也就不多在听潮阁中停留,与叶启道了声别后,就自个下楼去了。
叶启将桌上那本武学秘笈放回原本所在的书架,然后顺着楼阁西侧楼梯,上听潮阁九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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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年关,北凉王府处处挂起红彩灯笼,银装素裹间走上几步就能看到红灯,再添些丫鬟下人们的欢声笑语,倒是有了过年的气氛。
叶启一人从听潮阁走入听潮亭,今日天色黯淡,雪花簌簌下着,听潮湖结了一层薄冰,白雪便覆盖了整座冬湖面上,一眼看去,仿佛一张由雪织成的雪毯平铺在了清凉山山腰。
看着别样的听潮湖冬景,叶启心神笼罩在了整座湖上,寒风忽动,冰雪骤停,整座湖上的雪都向着听潮亭飘来,露出湖面清澈似琉璃的一层薄冰。
清凉山占地千丈,王府只占其一二,地又处天下龙脉水相,几乎纳尽了干旱北凉地域的水气,一年多雨多雪,故才能在山腰平地上形成听潮湖,湖外一侧山崖,湖水只要稍满,就会形成万千白练入深渊的雄阔景象,故这湖是活水,结冰后才能清澈。
就在薄冰露天之后,下一瞬湖冰忽地变黑,就像有无数浓墨泼在了冰上,却是湖下积累了多年污泥受到亭中人气机牵引,都翻起在了冰下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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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越大,就越是看重亲情,就是从小顽劣不堪到现在臭名满离阳的世子殿下都生出了这样的感觉,大姐徐脂虎出嫁时,他没有多少伤感,只当大姐出门游历个几月总得回家看看,但越长大,他才越了解姐姐出嫁那晚徐骁眼中进了沙子时说的那句话。
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是这个道理,水到了别处就再难回到原先的地方,听潮湖的一湖之水也没见过它倒流回到天上。
好在二姐去了阴阳学宫后,每年过年前总会回来,他就更珍惜过年的这段时间,就是李翰林说他老子去世了,都坚决不出去喝花酒。
每年到了过年时,听潮湖就会结冰,破个洞,湖下的鱼就会傻啦吧唧地从冰洞上跃在冰面,徐凤年好一阵“撒娇”断了二姐与师父李义山在饭后正在兴头上的对弈,拉着二姐直奔听潮湖,至于小弟黄蛮儿,向来最粘他这个哥哥,不用说,他到哪里黄蛮儿就会跟在哪里。
姐弟三刚一看见湖水,就见着湖上的雪不受使唤地飞了起来,世子殿下可没见过这等奇妙景象,就驻足停下叹呼奇景地看了起来。
黄蛮儿也没有见过飞雪倒卷的景象,鼻孔流下的鼻涕都到嘴里了也不管,就那么张着嘴傻呵呵笑着。
徐渭熊摇了摇头,拿出一张丝帕给小弟擦掉鼻涕,她没有解释什么,只是下意识握住了腰间又不受控制而颤抖的古剑,年关将近的时候,就传来了那人已经登上听潮九楼,以他看什么书都如饮水的速度,算算也该出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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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冰陡然碎裂,无数万片粘着湖下污泥的冰片先行飞起,随后,被污泥染黑的湖水也都暴起数十丈,涛浪之声顿时传在整座王府间。
且见叶启周身,原来湖上飘来的积雪兀地暴开,所有雪花随着暴开化作朦胧水气,水气也如听潮湖水,呈涛浪一般翻卷数十丈高。
然而奇怪的是,听潮亭中,叶启一袭白衣站于亭内,亭内无风也无势,而他本人的肤色不知何时竟是变得白皙如婴儿。
“从阁中走出,一步入天象,看来真是剑仙兵解再世。”王府一座院中,徐骁看着听潮湖乱景端茶慢饮一口热茶后说道。
李义山却摇头,说道:“看他此时肉身无垢,也非是天象,更像佛门大金刚境,然而却又不一,得等湖下楚狂奴一试。”
李义山话毕,湖上就传来一阵粗犷嘹亮的声音。
“是哪个挨千刀的扰爷爷清梦,被困在那连鱼都不拉屎的湖底就已经够他奶奶的倒灶了,大过年的还不让睡个好觉?”
在声音说道同时,听潮湖间浊水再升百丈,两条乌黑锁链破万水而出,如蛟龙出海,在铁链前头,只见两道刀光切碎一阵浪潮,气机如有千军万马相随,随着刀光一同向着亭间叶启劈斩而去。
这样的两刀,怕是一座山岳都能劈碎,要知此界天地元气能够被修行者动用的极为有限,可想而知其中两刀蕴含的力道与气机有多么凶悍。
叶启不为之所动,等到双刀斩入听潮亭,才缓缓递出双手抓去,一手握一刀,刀却不能再进。
湖上乱象气机一敛,暴起百丈湖水复归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