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来自淮安的六百里加急文书,便由城内的兵部,递到了浦口大营的兵部班房,再由值日的司官,递交了崇祯皇帝。
公文封包之上,加盖的是按察司的大印,打开一看,果然是按察司给兵部的急报。
报告中,尚未知崇祯的车驾已到南京,说的是另外三件事。
第一,淮抚路振飞在三树屯的行辕之中被害,其抚标卫队部分在三树屯一同遇害,部分战死于淮安城外的官道上。
第二,总兵马化豹被凤阳镇守太监卢九德行军法所杀,其属下部队被解散。
第三,凤阳镇守太监卢九德在军帐中自尽身亡。
“还行,查的不慢,”李邦华对周世显说道,“万岁看了,有什么新的旨意吗?”
“没有,仍是依原议而行。”周世显说道,“总之淮安的事情,就拜托孟翁了。”
“嗯,尽管放心。”李邦华沉稳的点点头,“旬月之内,必有消息。”
“有孟翁坐镇,没有不放心的道理。只是有一条,万事小心,这件事刘泽清虽然未必参与其中,但他也不是个善类。”
“知道,所以你把张煌言给了我,不就是为了防刘泽清一手嘛。”
提到张煌言,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在周世显看来,张煌言的这一支宁波兵练得真是不错,更关键的是这支部队身世清白,与任何方面都没有什么瓜葛,因此可以放手去用,所以就在昨天,把张煌言以举人的身份特简为七品的兵科给事中,给了陈明熙一个千总的身份,拨发了一万五千两内帑,给他们作为开拔的饷银,又由倪元璐拨发了三千两,作为迎驾时伤亡的抚恤。
不过张煌言很机灵,知道还能向驸马要点东西。
“我的兵都是步兵,一旦有紧急军情,怕缓不济急,好歹拨一些马匹给我,成不成?”
“行,拨三十匹上好的战马给你!”
“三十匹不够啊,”张煌言面有难色,“最少也要一百。”
“四十。”
“九十五。”
“五十。”
“好好,就五十!”张煌言连忙敲钉角砖,“驸马爷说话,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周世显笑道,“不过你的两百弓箭手,上回交战的时候我看了,火候还差一点儿,这次不必一起带去,就留在浦口大营交给关奇声,让他带着再好好练一练。”
关奇声的弓箭,上回秒杀尹松的时候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因此也没有什么二话,就按驸马说的办。
现在等到张煌言整军已毕,周世显算是代表皇帝,将李邦华一直送出了浦口大营之外十里,看着他在张煌言和近五百名宁波兵的簇拥下渐渐的远去,才折回大营。
今天皇帝没有召见大臣的事项,但却有另外一个特别的安排,是恰巧因为身在浦口大营而得以施行的——检阅驻扎在浦口的京营。
皇帝阅兵本来是一件很隆重的大事,会提前相当的时间通知下去,让方方面面都有一个周全的准备,带兵的将军也可以趁这段时间,按照阅兵操典的要求,把兵士们好生训练一番,以求在阅兵的时候,至少做到表面光鲜,不要弄得太难看。
但这一回事发突然,没有留给隆平侯张拱日额外的时间,按照崇祯皇帝的意思,一是为了在阅兵之后给浦口大营的官兵发一道恩饷,多少算是对他们护驾功劳的一点奖赏,二也是为了激励士气,毕竟算是天子亲军,现在天子亲临,照道理是应该欢欣鼓舞的。
可是张拱日一点不觉得欢欣鼓舞,心说哪有这样说看就看的,万岁爷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驸马是带兵的人,总该知道,怎么也不替我劝劝万岁?
却不知,真正想检阅浦口京营的,就是驸马本人。
都说京营不堪使用,按北京城外三大营的例子来看,确实如此。但前两天史可法带兵迎驾之时,看着倒也还好,那么究竟如何,还是眼见为实,撺掇崇祯做一次检阅,就什么都明白了。
大营的校场之上,本来就有为检阅而搭好的现成台子,接受检阅的大约一万二千人,在校场上排成了数十个队伍,当皇帝登上台子的那一刻,山呼万岁,虽然不是完全整齐,气势倒还过得去。
陪着崇祯上检阅台的,除了主理浦口大营的一侯两伯之外,还有六部派来在班房值日的侍郎和司官们,特别是那些司官,因缘际会,恭逢其盛,居然能陪在万岁的身边检阅军队,真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等到走步操的时候,优劣就看出来了,大部分的队伍,都不能走得整齐,而且走到近处再细看身上的服色,手中的兵器,便能看出来破旧暗淡和残缺不全之处。
至于兵士的精神,倒是还好,因为是万岁在检阅,因此除了紧张之外,倒没有什么疲疲沓沓、拖泥带水的现象。
也有走的还不错的,特别是三千营的骑兵,无论是装备、队形还是精气神,都比步兵要强上一些,周世显心想,这多半还是选拔之功,把最好的兵放在马上,做成了所谓的精锐。
放在最后过来的,居然是炮车,一共有十六门炮,每架以八个兵推动,看着炮身倒是光滑崭新,至少保养的不错。
他不认得这是什么炮,扭头去看在台下一侧旁观的韦东来齐四柱他们,见他们正看得专注,也有微微点头。
这个环节走完,没出乱子,隆平侯张拱日心中松了一大口气,走到崇祯面前,行个半膝军礼。
“最后是要考较